“长大了,性子倒是沉稳许多,不像小时候毛毛躁躁了。”他笑道。
颜轻鸿一本正经地抿唇道:“自然是。”
容渊笑叹:“兄长你就听她胡扯,平日里办事也没个正行。”
三人相聚的时间不多,细细饮了几盏茶,寒暄了一番以后,慕容晔便要离去。
考虑到他的身份特殊,容渊和颜轻鸿二人也就没有挽留。
临走之前,慕容晔特意停了停脚步回身去对容渊说:“他日带我践祚,必定许你沃土千尺,爵位万世。”
容渊闻言有片刻的失神,可他淡淡一笑,摇头。
“我不要。”
慕容晔惊诧,“付出如斯,你怎得能说服自己不要回报?”
容渊放下茶盏,茶水依旧澄碧,但已微凉。
“若是可以,好好替先皇守住这片江山吧。”他轻声说。
慕容晔沉默一会,才郑重道:“好。
等慕容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内后,颜轻鸿才开口。
“这样真的好吗?”
把这片江湖卷入政治斗争之中,把他们辛苦建立的飞花筑牵扯进去,或者说,本来飞花筑的成立就是为了今天。这样去利用手底的人,真的好吗?
“颜儿,我们要准备好去打一场艰难的仗。”容渊定定看着她。
颜轻鸿避开他的目光。
她知道一直以来容渊都存着这样的信念,他想要把先帝的江山拿回来,不想先帝辛苦构筑的盛世一步步走向衰败。正是这个信念造就了今时今日强大的容渊,用天下苍生为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为了一己之私去利用他人,飞花筑的弟子,琴棋书画,百草,甚至江湖中其他的人,这样……真的对吗?
胡思乱想的时候,容渊温润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颜儿,你为何执剑?”
颜轻鸿愣了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问题。
为何执剑?她为谁执剑?为他吗?还是为她自己?
“若你问我,我定会答你,执剑苍生。”
眼前的白衣人浅笑着吐出这句话,坚定不容置疑。
“颜儿认为,如今这片大陆之势如何?”
颜轻鸿顺着他的问题想了想,有些不确定但也慢慢道来,“东战最为近海,商品经济发达,国力富庶,但是内患积弊严重,隐隐有从内部衰落之势。西定远在大陆内部边缘沙漠外,人远地偏,但胜在幅员辽阔,自然物资丰富。南林最远,也最偏僻,野心却是最显而易见的,近年来其版图不断向西北扩展,大有…一举联合西定之势,而最为神秘的北岐,态度不明,自承元帝时北岐叛乱被将军平远平息后少有动作,此国是四国中面积最小的国家,却得以延续至今,据传是因为北岐流传着不为世人所知的术法,令各代各国帝王忌惮不愿轻易触及北岐。”
容渊点头:“不错,但是颜儿,你还漏了点什么。”
颜轻鸿偏头询问。
“除了在这片大陆以外,还有隐藏在无望海对面的沥洲岛。沥洲岛与东战一直有经济往来,但是这种往来几乎是单方面的,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这边没有任何人能够安然无恙地度过无望海。颜儿,尽管现在几国之间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但是实际上每个国家都在养精蓄锐,一旦表面的平静被打破,乱世,便会接踵而至。”
“所以,东战不能从内部衰亡,对吗?”颜轻鸿道。
“平心而论,庆历帝确实很好,可她的身份始终不能为她实行的政策提供一个很好的支撑,东战,毕竟很少有女君的例子,男女尊卑的思想虽然近年来有所淡化,但是早朝堂这种地方,几乎大半壁江山都掌握在男人手中,作为女帝,庆历帝等把持朝政这么多年,实属难得,但是始终她在朝中受到的阻力必定不少,加上最近两年,她似乎是对政事越来越不上心,以致权臣横行局面尤甚从前,民怨日渐。庆历帝是位明君,承元帝也是位明君,但是现在的东战,需要一位圣君。”
颜轻鸿心中大震。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之所以强大,之所以让人折服的真正原因。他不为报仇雪恨,也不为自己之私,简单一句执剑苍生就是他的信念。
抛去私仇,他能平心静气地谈论弑父仇人的功与过,论情分,他却推辞了慕容晔许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