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轻鸿的眼泪唰地往下落,但她还是没有发出声响。
“这几鞭,吃下去让你长点记性。颜轻鸿,我们不是在中原,没有地方可以逃。如果想要活命,首先就要学会低头去保全自己。”
容渊扔下鞭子,唇边的笑意不变,在颜轻鸿看来却是触目惊心的冷。
“跪到太阳落山以后再起来,今夜的晚饭不许吃了。”他扔下鞭子,没有多看她一眼,然后离去。
颜轻鸿在他的身影消失以后,才慢慢垂下头去。那时年幼,童年流离在外,受尽他人白眼的经历让她磨出了比谁都要强的自尊心,不肯低头退让半步,所以她不懂。
很多年以后,等她经历过江湖上飘摇的腥风血雨以后,才真正懂得容渊这番教导的含义。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没有足够的力量又无法委屈半分,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
那天夜里,她饿着肚子躺在床上睡不着,胳膊和膝盖都在疼,火辣辣的,让人睡不好觉。
迷迷糊糊中,只听到有人走进她的房间。颜轻鸿一激灵,赶紧把哭得红肿的眼睛埋在被子里,然后调整呼吸假装睡着。
来人轻轻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走到她床边。
棉被被掀开,颜轻鸿放软身体,但依旧不动。熟悉的梨花香气钻进鼻间,她仿佛听到了一声轻叹。
那个人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地撩开她的衣袖和裙子,冰凉的药膏贴上火辣辣的伤口,缓解了红肿所带来的疼痛。帮她涂了药以后,那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停留片刻,然后收回。
容渊走了以后,颜轻鸿睁开眼来。
翻过身,便看到桌面上还热着的饭菜,可她的目光却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住了。她忍着酸痛爬下床来。桌面静静地摆着一把软剑,十八节锋刃寒凉如冰,像蛇一样蜿蜒盘着。
她入了魔般被这把美丽而陌生的剑吸引,伸出手去握住了它的剑柄,像是牢牢握住了宿命。
这一段回忆绵长,颜轻鸿回过神的时候,灯已经很燃尽。室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外的满月光亮异常。
满月…?等等?
意识到了不对,颜轻鸿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警惕。
今天不是满月的日子!她抬头去看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原本皎白的月逐渐蒙上一层血色,屋外狂风四起。
颜轻鸿握紧链剑剑柄,单手撑着窗台就跳了出去。
外面的景物和白天所见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诡异之处就在于,所有生物像是被墨色浸染,黑到没有一丝生机,周围是一片死寂沉沉的。
她警惕地握紧了剑。
“满月之前,启程前往北岐吧,否则血色会浸染到这片大地,死灵和活人之间的斗争会蔓延到陆上。”空中传来虚无飘渺的声音传来。
空中慢慢有些东西凝聚成黑色的虚影,飞速朝颜轻鸿袭来。
“速来北岐!”那个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颜轻鸿手握紧了剑挥出去,剑如流光划破虚影,接着眼前一片突如其来刺眼的光亮让她睁不开眼。
“颜儿!”容渊略带焦急的嗓音把她从沉睡中唤醒。
她猛然睁眼,只看到容渊的脸,她还在自己的房间,四周一切与刚才没什么不同。
“你梦魇了?”容渊问她。
梦魇…?怎么可能如此真实?
颜轻鸿一惊,只觉得自己手空空如也,她推开容渊往窗台走去,只见刚在她还握在手上的链剑此刻完好地放在兵兰上,她抬头看向天空的月亮——是新月。
那刚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幻象吗?还是真的是梦魇?颜轻鸿这样想着,手上握拳。
到底是谁传的讯息?让她速来北岐又是为什么?对方又如何知道她会去北岐?一切都成了一个谜团,颜轻鸿连线头都找不到,只觉得头疼欲裂。
“刚才梦里有人对我说,让我速来北岐。否则血色会浸染,死灵和活人会展开斗争。”颜轻鸿理了一下思绪,才回过身和容渊说。
容渊闻言,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速来。”
颜轻鸿抬头望他。
“关键在来字。那人说来,证明他在北岐。”容渊道。
“会不会是苏沉生?也不太可能,他巴不得走得越远越好不让我找到。”颜轻鸿立马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种种疑惑浮上心头,响起那个声音的焦急催促,颜轻鸿觉得自己再也坐不下去了,“等明日晔大哥祭天大典过后,我们就启程吧,飞花筑让墨棋和各分部轮流坐镇,我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