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锋将军,除却受封征西大将军之外,还承袭了孟家的爵位吧。妾身记得,是西陵候。”夏初瑶垂眸想了一想,这才开口,“孟小王爷如今不适合统帅将士,执掌军权,可是他作为孟家独子,是可以承袭孟将军的侯爵之位的。”
“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桌案后的褚云舒听得她的话,忍不住拍案而起。
当初孟远锋平定西境有功,受封这一品征西大将军。一封十余年,大家都只记得他这般军功赫赫,倒是忘了他身上还有这侯爵之位。
“西陵候的封地是西境三州,孟长安若是做了侯爷,这三州统辖之权全在他手上,这军权他虽不掌,这掌权的将领却归他管束。”沈临安也笑了,望向夏初瑶的目光里,几分惊讶几分欣喜。
“先让孟小王爷承袭爵位,通晓西境三州,这三州大小权宜先交到小王爷手里,再让他自己选一个信得过的老将将这兵符,军权交出去。既能稳军心,又能叫老将感激小王爷恩德,至于这孟家军日后到底在谁手里,那真得看孟小王爷自己的本事。他若能叫军中将士心服口服,日后大家自然愿意紧随其后。”这皇帝钦点大将,跟侯爷下放军权,虽然结果一样,所得的效果却是大相径庭。
“夫人这可真是一条妙计。”得此良策,褚云舒拱手朝着夏初瑶作了一礼,心中感慨自己今夜终于不用熬夜了,此刻半分也待不住,只想快点回去拟折子。
沈临安知他急切,便也说了几句客套的话,便送他离去。
等他再折回书房时,夏初瑶才觉自己方才实在是失言了。
“这些事情,我也是往日得闲翻了些史书杂记,从中学得一二,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她刚刚是真担心孟长安的处境,此事若是处理不好,那不是孟长安丢了军权那么简单,只怕是稍有不慎便要害了孟长安性命。
“若是此举真能帮孟小王爷解围,想来孟将军和小王爷的双亲泉下有知,也会感激夫人……和夫人看的那些史书杂记吧。”沈临安却是没有表露出半分怀疑,只是伸手揽过她,望着窗外的月色,低低叹了口气。
行刺孟将军之人,大概就是寂夜所领的惊蛰。
“你要是想,眼下倒是可以拟信一封,明日池光要动身去武城,可以替你将信带给孟小王爷。”除却这军权之事,孟长安此刻只怕还面临着寂夜的刺杀,沈临安已经打定主意,让池光带人去保护他,顺便查清楚陈留国惊蛰之事。
听得沈临安的话,夏初瑶忍不住仰头看他。
总觉得,沈临安对那孟小王爷,也是十分挂心的。
“有件事情,妾身一直想问,”上至皇帝一家,下到他们这些臣子,大家对孟长安的爱护和纵容,实在是叫她有几分想不明白,“孟小王爷的父母,到底是怎么离世的?”
沈临安垂目,正好与她一双映照了星光的眼对上,他揽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凄凉:“世人都只知道孟远山是去云州赈灾时死的,除却当年经历过那场灾荒的人外,想来也少有人知,他并非遇到山洪,而是死于暴民乱棍之下。”
当年云州灾荒,大齐又有应付战事,国库吃紧,朝廷自是以战事为先,补给全都是优先往战场上送的。
因着灾区补给迟迟不到,天热之下瘟疫横行,绝望之下,灾民们成了暴民。等得前方战事稳定,皇帝有心来管云州之灾时才发现,暴民的数量远超他想象。
眼看着一场灾祸之下就要酝酿成暴动起义,为了平息灾民们的怒火,朝中有人献策,将补给供应不上之事推到一个官员身上。只说朝廷早已派发,只是路途遥远,中间又有官员做了手脚,断了灾区补给。
这赈灾之事,由户部监管,这背黑锅的官员,自然是从户部选。这个官员要大,大到足以平息灾民的怒火,而当时的户部尚书,姓孟,叫孟远山。
“所以,为了平息民愤,他们就将孟远山推了出来?”这般事实,叫夏初瑶身子一颤,眉头紧蹙,一脸难以置信。
“听说,孟尚书,是自己站出来的。他应了这个安排,受押前往云州请罪,他本是被判了刑狱,只等在云州刑场上请完罪,受押入狱,风声过去之后便放出来。却不想,那日在刑场之上,听得他陈述罪行,灾民们气愤难当,掀起暴乱,将孟尚书乱棍打死。他的夫人当日也在刑场,见得灾民要打,情急之下想去救自己的丈夫,却在混乱中踩空,死在了那场混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