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拂过,抬眼看着大帐上招展的旌旗,沈临安默了须臾,终是深吸了一口气,拂袖快步离去。
今次褚云清所言,是要翻滨州旧事,他说要帮秦舒了解心愿,言下之意,便是说自己已经准备对柳元衡动手了。
柳元衡清誉满大齐,他在这丞相之位上,不管是对褚云清还是褚云景,都不会有威胁。
一个闲散的三皇子,对他来说,也不是威胁,只是,如今这三皇子入朝理事,终究是与柳元衡拧在了一处,褚云舒身后,是整个柳家和礼部。这让太子多少也生出了几分忌惮之意。
只是,此刻沈临安心中所念,却不是这些。
掀开帐帘,便见着满眼焦急的人快步迎了上来,伸手拉过他的手:“殿下可有责罚你什么?”
那满眼的担心和紧张是那般真切,沈临安顿了一顿,反手握住了她,摇了摇头。
“那一箭,真是你放的?”心中几多犹豫,却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本要去寻太子殿下,只是正好遇到了晋王和他的护卫,听得韩大人的事情,晋王便让他的护卫去通报,我也是瞧着晋王手上那柄长弓好奇,多问了几句,便没忍住让晋王教我拉弓搭箭,却没想到,那拉开的弓弦力道太大,我一时没有拉住,所以……”
她自然是明白单凭自己,是不会有射出那一箭的力道的。
当时在太子面前,她也明白自己这般一口担下此事,太子心中有疑,也不会当场将此事牵扯到穆玄青身上去,毕竟此际穆玄青身份特殊。只是,如今在沈临安面前,她须得将这个谎编圆了,不叫他怀疑。
“此事太子殿下已经不追究了,日后也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沈临安抿唇看她,终还是截断了她的话,不让她继续解释下去。
即便是真如她所言,那一箭是穆玄青开的弓。可是,箭指的方向是太子殿下,稍有不慎,就是行刺大罪。想起当时她一口揽下此事的情形,沈临安便觉心中气闷。
自那次驿馆之事后,他便有过查她和穆玄青之间关系的心思。
只是,当时觉得,自己大概太过多疑,毕竟穆玄青是晋国人,夏棠不过是个尚书家的小姐,能与一个晋国皇子有多深的牵扯?
可今日之事,太子最后那几句话言犹在耳,看着在他面前极力解释的人,沈临安心中突然升出了几分惧意来。因着他的身世,他身边有许多不得不防之人,他不想眼前的人,也会变成其中之一。
沈临安不再问及此事,夏初瑶便也不再多言。
先前心中有诸多担忧,只怕在沈临安面前不好解释。如今他这般几句便收了话头,夏初瑶却越发觉得有些心慌。
总觉得他心中有疑虑和顾忌,可是他不问,她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如何说,又从何说起。
何况,在穆玄青这件事,不到万不得已,她只怕是要对他一瞒到底。
103愿意一试
今日林中之事,因着太子的缘故,回到大营之后,倒也没人再提起让陛下知道。
月初升,夜下山中寒意渐起。
“殿下今日之举实在是太过冒险,若非属下拦得及时,万一伤着太子可如何是好?”拿了条薄毯盖在穆玄青膝上,看着眼前握着那杯望舒特意调好让他带来的药,不喝也不言语的人,池暝压低声音说道。
也亏得他当时正好跟在褚云清身边带路,在察觉之时及时作出了反应,若是换做在场的金吾卫或是其他人,想拦下这一箭只怕很难。
穆玄青说他这般是为了试探那个沈三夫人,可是池暝却总觉得,今日此举,多有些不符他从前做事的风格。
“今日这一箭,的确是本王失手了。”寒气上涌,穆玄青须得凝神才不让自己失手将掌中装药的瓷杯捏碎。
今日这一箭,本该等得辩清褚云清所在之后才松手,放弦的那一瞬,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为何会有此一举。
或许,是因着之前连日在大齐宫中所说都屈辱,或许,是因着听得夏棠的几句话,思及旧事,一时未能控制住自己。
“殿下真的要相信沈三夫人所言?”
“你觉得不妥?”穆玄青抬头看他,灯影之下,面色有几分惨白,“你不是早就信了吗,为何又觉得本王信她会有不妥?”
穆玄青的话,叫他抿唇不语。
的确,当日夏棠与他说起池光之事,他甚至都未曾细想过此事会不会是个陷阱,便带了夜枭他们不远千里,往武方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