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是信楚离所言的,只是眼下不是起内讧的时候,这一批守城军并非他们全部,若是左奉他们再来,只怕就算他们联手,逼近双拳难敌四掌,为今之计,还是快些离开这里为好。
“又有人过来了。”不等树下诸人开口,楚离转头看向身后的山林。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着漫天的雨幕里,出现了两个人影。
来人手持长剑,踏开雨幕,踩着一地的尸体,朝他们这边过来。
那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叫在场的人都是心神一凛,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剑,拉开了架势,只等着人走近。
然而,在看清自雨中走出来的那个人时,夏初瑶眼神一晃,连手中的绯云都握不住,手一松,长剑落地。
“棠儿?!”那边提剑踏着尸体快步过来的人,先是瞧见了她手上绯红的长剑,随即看清那张惊愕的脸,身形一震,竟是止步不敢再向前了。
先前惊闻夏初瑶的死讯,他惊诧悲痛,留在房中不知该作何打算,却是在大雨来时,见着一个头上还带着伤的守城军闯到了他们房中。
那人只说先前那些被救回来的灾民并着那个慕大夫被赶到了这山林里,如今左奉要杀人灭口,已经派了人过来。他先前受过那几个侠士和慕大夫的大恩,这几日一直心中有愧,此番听得他们有危险,终是不能再昧着良心将此事隐瞒。
本是听得慕千寻可能还活着,他悄悄带了池光跟了过来,一路杀了进来的后援,等得看清雨中的夏初瑶,他竟是有些害怕眼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118尽显杀机
灰蒙蒙的大雨里,那人提剑站在几步开外,雨水顺着他分明的棱角落下,那双如繁星坠海的眸子里,此刻波涛汹涌。薄唇张合,字句都隐没在连天的雨里。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扎进他怀里的。
伸手紧紧环住他,将头埋在他心口,倾盆的大雨里,只听得到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声。
这般熟悉得叫她眷恋的感觉,终于让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苦熬了那么些时日,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满布杀机的山林里,见到了自己最想见的人。
十余日了,多少次生死瞬间她都不曾怕过,却唯独害怕想起他。
当初见到楚离却未见他或是他的人追来,她心中总是有那么一份失落。或许,他是真的生气了,因着她的逃离,因着她的隐瞒,还因着她的身份。
她不敢去想,却总觉得自己或许自从落松苑出来的那一刻,便失去了他。
如今骤然在此相遇,心中的千头万绪在那一眼里尽数化成了无边的喜悦和庆幸,庆幸老天终还是给了她这一场重逢,让她还有被他拥入怀中的幸运。
怀里的人紧紧箍着他,哭得想一个孩子。他轻轻搂着她,不敢太用力,低头轻吻她的发,感受着紧贴自己的心跳,这般失而复得,绝处逢生的喜悦,让他激动得连指尖都在颤抖。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哑着嗓子低声呢喃,冰冷的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在周遭探查了一圈折回来的池光,见着沈临安怀里的人时步子一顿,提剑静立的人只觉得眼中有几分酸涩,站在大雨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时间,四野寂静,只有雨声。
“公子,公子,不好啦,他们都追来啦!”
一时的沉静被身后林中蓦然炸起的声音打断,背着葛先生的御风冲开了雨幕,疾步如飞地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等得他跃到了沈临安身边,一眼撞见自沈临安怀里抬眼看他的人时,步子一晃,差点连背上的葛先生都给摔到了地上。
“夫……夫人,你怎么……你还活着!”脸上是笑,眼中却有泪,那么多时日来的担心和悲痛,眼下都被这滂沱大雨冲刷的干净,只余了满心的欢喜,他就知道,夫人福大命大,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出事!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被他这般打断,夏初瑶才恍然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松开了箍着沈临安的手,却还是不愿从他怀里退出来,只是仰头看他。
“自是来寻你的,怪我来得太晚,竟叫你受了这么多苦。”不过十余日,却仿佛已经分离了许多年,沈临安抬手捧过她越发清瘦的脸,满眼的心疼。
“这样久别重逢的画面,实在是叫人感动。”提剑从山林之中出来的左奉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嘴角噙着冷笑,眼中杀意尽显,“沈大人千里寻妻,如今能与你夫人做一对亡命鸳鸯,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