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你可领罚?”沈朔看了还跪在厅里的几个人,扬声问了一句。
夏初瑶因着先前沈临安的问题,还有骊阳公主的话,这会儿满心慌乱,听得沈朔问她,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一旁跪着的沈临安。
身旁的人只是静静地跪着,望着前厅正中挂着的那幅字画,抿唇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夏初瑶叹了口气,咬牙起身,走到了众人跟前,复又跪下:“妾身甘愿受罚,只是,妾身与晋王清清白白,还请镇国公明察。”
先前她害得沈临渊领了一顿家法,却不想这报应来得这么快,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二十板子家法便又落到了她自己身上。
她不怕被打,别说从前行军打仗受过多少伤,即便是嫁到国公府之后,她也是大伤小伤不断。这些皮外伤,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挺不过去便也罢了,这命本就是佘来的,她死不足惜。
她也不怕查,她与穆玄青清清白白,那日本就是褚云景有意栽赃陷害。
可是,她怕沈临安误会。
当初让沉碧去抓那避子汤药,她本也有些犹豫,只是想到当时自己的处境,她虽然喜欢沈临安,却也不敢留下个孩子,留下牵绊。那个时候,她对沈临安没有信心,不敢相信即便是有朝一日她的真实身份暴露后,他还会如他往日所言那般爱她。
如今,沈临安千里追随,用行动给了她这份信心,可今日之事,骊阳那几句话,只怕是动摇了沈临安的心。
朱氏让人搬了家法,置在厅前的院中。
霜降合着另一个小厮压了夏初瑶出去,本在门口的人便也都跟着沈朔出来。
厅里的沉碧见着这个阵仗,连滚带爬地往院子里跑,还没到夏初瑶身边,便被人拉开。
刚被按到长凳上,夜空里突然电光一闪,落下一记惊雷来,密密实实的雨点砸了下来,驱散了盛夏夜里的热气。
围观的人都退到了回廊下,大雨里,夏初瑶被两个小厮按着,第一板子落到背上的时候,她疼得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挣扎,却被按得死死的。
也不过前几板子叫她承受不住罢了,到后来,竟是有些麻木了。
嘴里咬了帕子,每打一下,夏初瑶都是身子一抖,口中忍不住低低呜咽,她有些费力地仰起头,看着廊下冷眼旁观的一群人,看着骊阳公主脸上的快意,最后越过他们,目光落在了前厅里依旧跪得笔直的沈临安。
大概是隔得太远了,她也只是模模糊糊看得到他的身影。这场大雨来得及时,雨大砖瓦的声音遮住了那板子落在身上闷实的声音,他大抵是听不见的。
二十板子下来,身上的痛,脸上的痛叫脑袋昏沉的她连晕过去都不能。
那边被放开的沉碧踉跄着朝她奔过来,想扶她,想帮她,却又因着她背上的伤不敢动她,只跪在长凳前嚎啕大哭。
夏初瑶都来不及说两句安慰的话,那边沈朔已经叫人过来将她架起,从长凳上拖了下来,要送到柴房去。
她身子虽然弱,不过这二十板子倒也要不了她的命,这会儿夏初瑶疼得无暇顾及其他,由着两个小厮架着她半扶半拖地往柴房去。
一路走,还能听到先前撕心裂肺哭着唤她的沉碧转头撕心裂肺地唤“三爷”。
夏初瑶也只是撇了撇嘴,不再留神去听任何响动了。
136以后一切有我
柴房干冷,好在这个时节,天气热,待在这里倒也凉快。
外面雨声不断,夏初瑶趴在一堆干草上,侧着脸,盯着青石地面发呆。
这样的情形,叫她想到了在徐州的时候,想想那般绝望的情形之下她都没有弄得如今日这般惨,没想到回了这繁华的地方,本以为高枕无忧,却差点就丢了性命。
夏初瑶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几天前她还在夏桃面前大言不惭,告诫她不要吃里扒外。如今她这个自持仗着沈临安喜欢的人浑身是伤关在柴房,想必落松苑里,夏桃已是志得意满,笑掉大牙了。
背上的痛已经适应了,只是刚刚淋了一场大雨,这会儿夏初瑶的脑子里昏昏沉沉。可她还是想再撑一会儿,先前被打的时候,他半句求情的话都没有,甚至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可这时候夏初瑶还是期盼着他能来。
哪怕是来责怪她,哪怕是来质问她,从前受点小伤他都着急上火,如今这一顿板子下来,他怎么能无动于衷?
门被推开,一片昏暗里照进来一丝光亮,夏初瑶咬牙抬起头朝门口望去,在看到进来的人时,眼中失落不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