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几日养得好,身子比先前好多了。”脉象微弱,却也是比最初见着的时候好了很多,“我这便替公子下针。”
挽了他的袖子,对他手臂上的赤蛇纹身也已经习以为常,慕千寻低头下针,只盯着他的手,并不看其他地方。
这位公子初入靖安王府时,带着一群黑衣蒙面人,自己也在脸上扣了白玉面具。褚云景跟她说过,关于这个人,她看到的,知道的越少,对她来说越安全。所以如今这公子已经取了面具,她却从未真细看过他的容貌,只记得他左颊上有一道自额角划到颊边的疤痕。
“慕姑娘,你实话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时日?”下针收针,然后如往常一样准备起身告辞时,却被床上的人一把扣住了手腕。
即便是病入膏肓,那枯瘦的手却是极为有力,竟是抓得她生疼,慕千寻蹙了蹙眉,却因着一旁的黑衣男子而不敢动弹,只是有些为难,不敢开口,这也是褚云景不准她说的。
“虽然说与不说,我都知道时日不多,可是,也总该让我清楚,我还有多少时间能找到那个贱人?”紧扣的手加重了力道,甚至有些微微颤抖,痛得慕千寻低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挣扎想要脱开却是无法。
“公子只要按时服药,好生调养,这病情也是可以遏制的。”也不知是因为手腕上的痛,还是被他那句话震住,慕千寻低声说道,“我会再想办法,公子不必担心。”
眼前这人,即便是有那么多药养着,大抵也是活不到来年了,她甚至没有将这确切的时间告诉过褚云景。
“是在下多有得罪了,还请慕姑娘见谅。”床上的病人回过神来,松了手,放她离去。
等得厢房的门再次合上,床上的人才撑着坐直了身子,侧头看侯在一旁的黑衣男子:“你们这几日可有什么收获?”
“这故洗城里就连穆玄青的府宅我们都去看过,她似乎真的已经不在城中了。”自那日在巷子里失手后,到如今都未见其人了,想来国公府里传言她失踪的事是真。
“居然逃了?”听得这样的消息,床上的人却是笑了,他的声音沙哑,笑起来,如枭鸟夜啼,带着几分阴鸷,“看样子,褚云景说的不错,那人真的是夏初瑶。”
一年前听说她死在战场上,他虽觉大仇得报,却终因着她不是死在自己手上的,颇有几分不甘心。所以这一次得知夏初瑶还活着的消息后,他便放下所有,自西荒来故洗城,为的就是亲手将这女人抓回来。他要将当年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全部讨回来。
“主子觉得她会逃到何处去?回晋国?可她如今受沈家庇护,只怕去往大齐其他州郡的可能性更大。”勒奔也知,这是主子临去前唯一的愿望,眼看那本近在眼前的机会就让他自己办砸了,勒奔心中也十分恼怒,暗自发誓一定要将那女人抓回来才行。
“的确回晋国或是去往他处藏身更为保险,可是,她是夏初瑶。知道我们盯上了她,她不会躲。”抬手按住额角的刀伤,即便是过去了两年,这陈年旧疤却也让他觉得还会隐隐作痛,“当年在格罗部受的奇耻大辱,只怕她也还想着要讨回来。既然不在故洗城,她如今会去的,只有一个地方。”
162难辞其咎
入秋后,天气越发凉薄,刚下早朝出来的沈临安站在乾元殿前的石阶上,看着鱼贯而下的朝臣们,轻叹了一口气。
夏初瑶他们去往武方城已有半月有余了,可满城几万余的将士,单单守城已经很吃力,更别说得胜了。
“沈大人如今还是没有三夫人的消息吗?”自殿中出来的穆玄青走到了沈临安身旁,轻声问了一句。
夏初瑶失踪的消息,还是沈临安让到府上去寻人的楚离带给他的,这些日子他也在找,却半分线索也无。
“毫无头绪,下官还盼着殿下能给下官指一条明路。”沈临安挑了挑眉,抬眼看向远处的宫墙。
池光他们探查过晋王府,与他们所想的不同,晋王府别说藏人了,除了主院里的几个护卫外,连暗卫岗哨都不曾部署过,倒是方便了其他人探查来去。
只是,若不是穆玄青与赤蛇勾结,那出卖夏初瑶的人又是谁呢?
“在她的事情上,我们是友非敌,她若是有难,还请沈大人不要刻意隐瞒,这对谁都没有好处。”这夏初瑶突然下落不明已经让他觉得糟心,毕竟阿城那边本还指望着用夏初瑶来迫使他交出玄武符,如今沈临安这莫名的敌意更叫他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