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素来只对敌人拔剑,今日便算了,日后说不定能有和肃和主君切磋的机会。”身旁的朗泫正恨得咬牙切齿,沈临安看着廊下的人,也是面色不善。
他本以为夏初瑶肩上的伤是孟长安所致,等带她回西陵候府之后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肃和所为,若非夏初瑶打定主意要引肃和去浮白滩,沈临安是真想现在就教训这个出手伤人的人。
“你还真是给自己带了两个好帮手,说吧,川宁到底葬在何处?”肃和挑眉轻笑了一声,也只是转头去看夏初瑶。
“他当初让我将他葬在浮白滩的月皎岩附近,他说那是你永远都不会去找的地方。”月皎岩位于浮白滩最深处,是方圆数里内最高的岩石,是浮白滩里唯一一处可辨的路标,“具体是在哪处的岩丛里,还需得我进去之后,看过才能找到。”
“浮白滩?”听得这三个字,肃和眸子一暗,变了脸色。
“夏将军的意思,我们若想找到少主,要先带着将军到月皎岩才行?”勒奔皱眉看向夏初瑶,浮白滩里只有月皎岩附近是大片的戈壁,砂岩错落,地形复杂,若是川宁真葬在此处,他们不仅要冒险进浮白滩,还要带着她才能找到。
“你们比我更清楚这浮白滩的情况,此去风险极大,我是极不愿意冒这个险,主君若是能换一个条件,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好事一件。”看了看肃和的脸色,夏初瑶做出一副不愿前往的模样。
她也清楚,这个季节漠上风大,浮白滩的沙丘移位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即便是再识途的大漠人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安全出入其间,可若是不去,她总有几分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肃和,更不甘心将那些图纸和钥匙拱手交给武方城里的那群强盗。
“勒奔,叫他们准备一下,即刻动身,我们今晚先赶到邱云山。”肃和垂眸看了她片刻,转头吩咐勒奔,“替他们三个也准备好马匹和装备。”
“还是让属下带人去将少主接回来吧,漠上风沙太大,主子的身子……”
“我的身体如何,我自己清楚,快些去准备吧,记得把身后的尾巴打扫干净。”打断了勒奔的满腹担忧,肃和的话斩钉截铁。
不过是大漠的风沙而已,他生在大漠,长在大漠,此去不管夏初瑶和朗泫所谋为何,他本也没有返程的打算,这最后的一程,有这些故人相陪,也算一件幸事。
暮色四起的时候,一行人整装启程。
他们自旭止城南去,策马绕开了武方城,自数十里之外的城关入了大漠,终于赶在弦月当空的时候到了邱云山。
邱云山是大齐西境外的戈壁与西荒大漠交界处的一座不高的山峰,半山环抱了一个不大的绿洲,是出入大漠的旅人经常停留的歇脚处。
随行的除了肃和和勒奔外,还有三十一个赤蛇的部下,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他们在旭止城就将这几日里在大漠中所需的行李和食粮都准备妥当,且不说这会儿在绿洲上打起的帐篷和架起的篝火,夏初瑶在看到肃和那顶四人抬的轿辇时,就忍不住赞叹他们的办事能力。这种四面挂了水纱的轿辇里,软座被改成了斜榻,辇中甚至安置了一个不大的香炉,三层水纱重叠,挡住了外面的风沙,却又让辇中的人可以将外间的情形看个清楚。
刚搭好帐篷,肃和便进帐休息去了,这会儿夏初瑶和沈临安坐在篝火旁烤着肉干,看着对面的朗泫抿唇不语,不停地将刚拾回来的红棘往火塘里扔,一双眼在上窜的篝火和肃和的帐篷间往来,夏初瑶想劝他沉住气,却因着周围都是肃和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虽常在诗书中得见描写大漠风光的广阔雄浑,可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眼看朗泫心不在焉,一旁夏初瑶又十分紧张地看着对面的人,沈临安倒了一杯壶中烧好的热水,递给夏初瑶。
“那沈大人可运气真好,第一次来,就要去浮白滩那种好地方。”听完属下交代部署的勒奔提了一壶酒往他们这边来,倒也十分不见外,在离夏初瑶不远的地方坐下,将手里的酒壶递给沈临安,“大漠夜里寒气大,沈大人想必难适应,不如喝点酒驱驱寒吧。”
“这点寒意,在下还经受得住。”沈临安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夏初瑶肩上,没有去接那个酒壶。
“朗泫,接着。”勒奔倒也不介意,只是顺手一扬,将羊皮酒壶越过篝火,朝朗泫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