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冉浅浅相笑,“姑娘说的是,韶冉受教了。”
“姑娘。”殿口处恰时兰袂一掠,谨书端着两盏浓茶走近,“两位姑娘聊了许久,可觉得口渴?快饮些茶水吧。”
水汽濛濛,茶香氤氲,徐韶冉探身一闻,绽出一抹笑靥,“多谢谨书姐姐。”
谨书脸色一红,“徐姑娘可折煞奴婢。侍住本便是奴婢之责,这声姐姐万不敢当,姑娘直唤奴婢名字便是。”
热茶的雾气逐渐蔓延,香气盈室。慕容素轻手执盏,原是想饮,方至鼻息之处却忽地顿住了。
“这是什么茶?”
问语严肃而端正,谨书立即敛了笑,“是前日陈淑容所赠的松山茉茗,据说是岭南来的,奴婢看成色不错,便擅自烹煮了,望姑娘莫怪。”
徐韶冉一讶,又兀自望了望,忍不住赞叹,“都说岭南来的松山茉茗色如浮金,味携茉香,还以为是夸张,原来真是如此。姑娘这里竟有如此佳品,韶冉好生欣羡。”
慕容素略一沉吟,“这都是他人所赠,原也不是我的。如今在这宫中,你我没什么不同,何必欣羡。”
紫金茶盏入手温烫,她默思很久,又脱口问道:“这茶煮了多久?”
“半个时辰了。”谨书回答。
端凝的瞳仁深如寒潭,慕容素神色不变,忽地叹息,“松山茉茗虽色泽味美,却属寒性。而今天凉,松山茉茗大抵是不太合适了。丽姬昨日送的君山银叶倒属温性,把这茶撤了,换上君山银叶吧。”
谨书愕然一怔,这道命令下的有些稀奇。松山茉茗虽属寒性,但毕竟是沸茶,少啜绝无大碍。仅一瞬她立即压下心底的疑惑,她既有所令必有所虑,旋即恭敬应令,“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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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朦胧,笼罩着池中月亭,恍似覆了淡白薄纱。
“王爷,白姑娘借故出宫了,正在苑外求见。”
矮几上的棋局略完大半,李祁景不曾抬头,落子之音悦耳清脆,“让她来。”
“是。”
很快亭中步履轻袭,素色披风卷着淡雪,几乎隐在雾中。
李祁景看了她一眼,“会下棋吗?”
径直自案几的另一侧落座,慕容素捏起一颗白棋。
静候许久,她正色道:“紫萼玉株。”
李祁景意外地抬眸。
“无色,味茉香,迷幻神智,沸煮食多可致人疯傻。”见她许久不说话,他轻轻哂笑了一下,“有人按捺不住了?”
白色棋子轻轻落坪,她的脸上有些黯淡,“你觉得会是谁?”
“你觉得呢?”丢开一直不曾落下的半粒棋,他倚靠近暖椅,笑得深晦,“说说你的推测,让我看看你这数日所观察到的。”
眸光半敛,慕容素略一思索。
自宫中所居的几日,前来临华殿的宫眷共六位,首当其冲的,必然是皇妃淇玥。如若说紫萼玉株为她所置,最可能,亦最不可能。毕竟当日的争端有目共睹,若是她所为,岂非做的太过明显?
淑妃乔氏乃右相之女,当日她来的匆匆,走的也颇为匆促。慕容素与她交涉不多,之大概记得她是个极度妩媚的女子。乔氏与淇玥之间的关系似乎略微复杂,互为对立,又相互扶持。她不甘一直趋于淇玥之下,却又不得不倚靠淇家的势力。若说是她所为,也是不大可能。
然后,便是陈淑容。
出现紫萼玉株的松山茉茗乃陈淑容所赠,她登殿那日,除她之外还有二女,解释位份较低的宫嫔。这几位皆是臣女,自禁内生活单一,并不得宠,亦不得势。许是存在感过低,所以令她可在淇玥一手遮天的局势之下避过打压。那日她与陈淑容交谈中可觉,这几人皆非贪恋荣宠之人,在宫内只愿平乐度日。倘若说此物乃陈淑容刻意所置,她绝不相信。
再然后,便是丽姬……
顿了顿,慕容色神色微变。
“怎么了?”感觉到了她似乎有所困惑,李祁景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她想了一会儿,主动抛出一个问题,“你觉得,丽姬是个怎样的人?”
“丽姬?”脑海中迅速忆起那个仅过一面的女子,李祁景脱口回答,“温柔,貌美,但有野心。”
抵案的指尖微微一扣,慕容素一瞬笃定道:“是丽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