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怔住了,呆立了很久,难以置信,“你是……公——”
慕容素轻笑。
但不知为何,她唇角微扬,眸中却是无数泪水滑下来,不见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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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退了谨书琉画,以休憩为由屏去了所有宫人下役,紧闭上殿门,空寂的内殿室余下主仆二人。
慕容素倚在榻上,一直听着如歌的片言碎语。
“外面都传陛下承幸了一位会跳斩雀舞的舞姬,容貌酷似定国公主,还赐封了汝坟殿。”
“奴婢本是不信的,直到昨天广常带人来清整大殿时说,新封的昭仪真与公主形容无二,奴婢才想着,会不会是公主。”
“没想到,竟真的是公主……”
慕容素低敛神色,“而今我身份特殊,借以他人的身份才得机入宫,所以……”
“奴婢明白的。”如歌解意立道,缓缓绽开一抹笑颜,“广常说他前去宣旨是,公主恍若不识,奴婢便知,若真是公主,公主必是有苦衷。”
她默然,心情却隐隐有些陈杂,终是问出了口,“广常,他……”
“公主安心,广常他没有叛。”似是明白她的疑虑,如歌立即道:“大燕幸存下的宫人中,若非招降的,其余几乎都被清洗。当初汝坟殿一片废墟,奴婢被困在内殿中,也是广常救了奴婢。广常以为公主您已经……他本想自裁跟随公主,是被李复瑾拦了下来。广常本不愿跟随李复瑾,可是因为奴婢,这才不得不如此。”
慕容素心头酸涩,滞了许久,期期艾艾道出一句,“辛苦你们了,如歌……”
“公主别说这样的话。”如歌摇头道:“当初,李复瑾自外城的宫道寻到一具着着公主嫁衣的尸骨,还携带着公主的短剑。奴婢和广常都以为公主……而今知道公主还活着,奴婢再苦都值得。”
心中隐隐有些作痛,慕容素指尖轻蜷,“那个,是如笑……”
如歌刹时一怔,“如笑?她……”
她迅速垂下眼,一切仿若历历在目,四周似乎变作了坍塌的废墟,无数火箭纷飞,如一场无止境的火雨,令人悲剧而绝望。
“公主,是奴婢对不起你。”
“公主,你要活着。”
……
场景蓦地又变了,她猛地扯下她披身的嫁衣,笑得如身后的火海一斑灿然,“如笑要走了,公主,你向南跑,一直跑,不要回头——”
……
她一直尖叫,一直厉喊,却只能眼见着如笑站在宫道之间,站在无数宫人的尸体之上,红衣如灼,高声喊道:“我乃大燕定国公主,何人胆敢犯我大燕——?!”
无数流箭穿透了她的身体,火苗烧灼了她的衣角,她的发丝,灼成了一片绚烂的火海。
……
……
茫然地看着地面,慕容素闭上眼。不敢细忆的过往片片闪现,心愈加沉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她是为了我……”
“公主……”如歌无言,只能扣紧了她的手。淡淡的温度传来,为她带来一丝细微的宽慰。
默默地凝视着女子的面颊,慕容素想起什么,“如歌,你的脸……”
如歌的眸子霎了一下,一瞬变得黯淡。
“她们都说,你的脸被火灼伤过,你……”
“……”
定了定,如歌探出手。
掩面的素巾渐渐揭落,现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慕容素的心突地一跳。
这张脸和记忆中的并无太大不同,只是在右颊处,有一道深黑的疤痕,横嵌在脸颊上,深长而可怖。
她的喉咙仿佛哽住了,哑了许久,瞳眸氤氲,“这是……”
“当时我被落在内殿,四周都是大火。”如歌弯了下唇角,她似乎想笑,但最终苍白的面颊只是动了动,“那个燃烧的檐梁落了下来,我没来得及躲。好在只是擦破了脸,没有砸到我。”
“……”
“否则,我一定丧命了。”
“如歌……”她张了张口,可是却丝毫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