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忠一愣,焦躁地抓了抓头发,“王爷早便提醒过她要对那阮美人多加注意,若是她早一些求助王爷,最起码我们还有法阻止局势,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再打压都难了。”
李祁景轻笑,指尖轻捻,掠了一页书,“她既然放任局面至此,想来是有自己的考量,你又何至于心急。”
“那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岳忠忍不住辩驳。
他终于望了他一眼,略顿了一顿,“倒也未必是坐以待毙。”
“那是……”
李祁景略微一思,轻叹,“她刚入宫不久,丽姬的没落已经令她微矢,现在确实不适于有何动作。贸然打压阮氏会令她为己树敌。阮氏复宠,倒能证明她与淇氏已是一条战线,如果我们能顺着这条线寻到淇氏排除异己的证据,倒是可以借势压一压淇氏。”
岳忠似懂非懂,仍是有些不大理解,“可是如若就这般放任阮氏势大,再与淇氏同谋,我们再行动作,岂不费力?”
“那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李祁景似笑非笑,“阮美人不过流箭,起没都不过是小波澜,撼动不了大局。真正重要的是她背后的阮氏一族。近日你教人多留意阮倧文,看看淇氏是否与其解除。白芷并非冒失之人,既然她有自己的顾虑,看看她要做什么。”
“是。”
风清微拂,掠过一页页书页。李祁景的目光放得远了,瞳眸深暗,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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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素从未想过,自己同阮美人的第一次碰面,会来的这般猝不及防。
这一日暖春初霁,清风和煦,徐韶冉特邀她自宫苑赏景。春来万物伊始,花草扶疏,桃红柳绿自是无限盎然。
沿着鹅石小路一路深行,一道春花潋滟,沁人心阔。走了许久,徐韶冉只觉脚踝酸软,肩颈也疲累了。瞥眼一望,宫苑深处的假山之上耸着八角亭,顿时心生一喜,提议攀亭休憩。
慕容素自然应允,方迈入亭中,却赫然发现亭中已有一人,背立着二人眺望宫景。一袭脂粉宫衫曳地,长发高挽,望着寂寥而瘦弱。
二人顿时一讶,虽不知何人,但见其衣着鬓容,大抵心知分位不俗。似乎听见动静,女子也一刹回过身,缓缓转过一张似画的脸。
肤若玉脂,眉弯秋月,雪白的面颊恍若梨花拂水,清风白露,眸睫轻扬间舒展怡人。
慕容素一刹几乎惊住——
眼前的丽人,无疑是个倾国天资的美人。然而真正令她惊异的,却是这幅面容,真真切切,与她极为貌似。
如若说丽姬的相似,仅是体现在神情眉眼,那她的相似,便是入骨的神态气质。那一颦一笑,身形举止,几乎都同她一斑无疑,若非她头脑尚醒,她几乎都以为,所望见的,是另一个自己。
“奴婢参见阮美人。”身后的宫婢一齐施礼。
那一刹,心中此前所有的疑虑似有了答案,她似乎明白了禁内宫妃无数,为何唯她会独受盛宠。四周的空气似一瞬抽离了,她直感到陈杂酸涩,胸口仿若被什么塞得透不过气,湮没了所有心绪。
打破僵滞的是徐韶冉,“臣妾不识,原来,竟是霜云宫阮美人。臣妾充容徐氏,见过阮美人。”
阮美人亦同样怔了许久,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慕容素,恍惚回过神来,“宫中人传新晋的白昭仪与徐充容同出自敬北王府,向来交好,那想来,这位便是昭仪娘娘了。”
言罢,她眉目轻垂,躬身行礼,“臣妾阮氏,参见昭仪娘娘。”
“阮美人折煞。”慕容素裙袂一敛,扶她起身,“美人入宫比白芷甚早,这一拜,白芷实在愧不敢当。”
“即便入宫颇早,娘娘份位在此,臣妾也断不敢逾越。”阮美人微笑,瞳眸更似轻染秋水,如珠生辉,“早听闻宫人碎言,新晋白昭仪容貌倾城,行至非凡,如今一件,果真并非虚传。”
“阮美人过誉,白芷不过一介民女出身,何来倾城非凡之谈?白芷实在惭愧。”她垂下了睫,刻意不去看她,“我与韶冉不知美人在此,贸然前来,扰了美人清修,还望美人勿怪。”
“娘娘见外了,臣妾也不过游园疲累,在此歇息,何来的叨扰。”
适时一名宫婢步上前,虽未言语,阮美人已瞬时了然。她望了望天色,欠身道:“时辰不早,臣妾还要按时回宫服药,不能在此陪从娘娘,娘娘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