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拓跋冶究竟是何用意,以往这数月,她虽一直对他心存忌惮,但好在一切安虞,更未掀起什么波浪。她已不再纠结拓跋冶于她究竟是敌是友,本以为只消过了今夜,待他回去代国,此生便再不会同他有何交集。却不想命运弄人,竟可将形势推举至此。
整座大殿是沉在寂静中的,无数道目光冰冷投射,神情各异。如一把把尖刻的利刃,欲要刺裂迷蒙的纱,迫不及待地刺探事情的真相。她未曾看任何人,凝滞许久,将视线对上拓跋冶——
“哥哥……”拓跋茗心下惊忡,茫然地望着身侧的兄长。拓跋冶动了动手,让她安下心,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立起身。
如死的静寂下,拓跋冶神色自若,缓缓踱至她面前。
慕容素目光冰冷。
一侧的淇玥暗自冷笑。本以为此次至多只是忌疑,却未曾关键时刻,这代国太子竟可成为自己的助力。而今众臣皆在,即便复瑾哥哥有心维护,恐怕也无可奈何。只消可证实她是那定国公主,便足可一击致她死地。
静视着拓跋冶,慕容素的眸光凝寒如刃,纤指悄声扣紧。
顿了顿,拓跋冶缓缓笑道:“拓跋冶冒昧,烦请白昭仪现出右臂胎痕一观。”
她一怔,僵诧了许久,略带迟疑地探出右臂。
轻翻服袖,藕白的小臂乍现眼前,如一截洁白无暇的雪玉,细腻而纤瘦。目光自她脸上停了半秒,拓跋冶垂下眸目,落在她的小臂之上。
慕容素的神色不曾放松,一瞬视线四巡,飞快掠过了整座大殿——盛宴重防,四下明卫数十,暗卫无数,距己最近的守卫仅十米。而殿门在百米之外——
一殿的人屏息凝视,静如寒蝉。或许未过多久,她却感觉无比漫长,每一秒都似煎熬。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不自觉地揪紧了裙裳。
……
……!!
第115章 夜会
“她不是。”
直到一声清音落定。
慕容素怔了一刹。
一瞬间浑身的力气仿若泄尽了,她颓然地松开手指,感到掌心浸染了汗珠。
徐韶冉大惊,难以置信,“你骗人!怎么可能——”
锵——
眸间蓦地烁耀一线寒光,拓跋冶腕间一震,旋出佩剑出鞘。剑光似一道流星飞划而过。手起剑落的瞬间,一只手臂瞬时落地。
慕容素惊诧地退了一步。
粘腻的血液登时飞溅,徐韶冉抱臂痛号,尖厉的嘶叫瞬时彻响大殿。这等变故来得实在突然,普通豪贵文臣又何等见过这种场面,皆同时骇得面色如土。淇玥的面容刹那褪白,一瞬拂身道:“拓跋冶!你竟敢在我大凉天子面前行凶?!”
“那又如何?”拓跋冶漠然瞥了她一眼。以袖拭去剑身的血迹,自若收起剑,“我拓跋冶纵横沙场,杀人从不眨眼,剑下冤魂数不胜数。不过一个罪奴,我斩只手而已,又如何!”
凛凛的气势骇人心悚,淇玥忍不住瑟缩。
鲜红的血浸透地毯,随着徐韶冉的痛滚,蔓延出一条鲜红的血痕。他鄙夷地睨了一眼,讽谑道:“听闻此女本与白昭仪同出一府,却表面依附,暗中下毒,虚伪栽赃,而今更是以下犯上,妖言惑众。不知在大凉,可当何罪?”视线一扬望向上首,视线正对上高座之上的李复瑾。
李复瑾的面色越来越暗,似隐着重重阴霾,不怒自威。他蓦地下令,声线冷怒阴沉,“拖出去,斩去四肢,剥去人皮,剁成肉泥,喂狗!”
“陛下!”徐韶冉大惊失色,再顾不得疼痛,狼狈哭求,“陛下饶命!妾身没有说谎!白芷她真是定国公主……罪妾也是身不由己,陛下——”
淇玥闻言面容一僵,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连忙挥手召唤侍从,“还不快带下去!”
“是!”
立时数个侍从大步上前,连拖带拽,揪着她的衣襟残骸向外拖。徐韶冉匹敌不过,只能哭喊,“陛下!罪妾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你不能这么对我!陛下!”
“娘娘救我!皇妃娘娘!救我!”
“白芷——”恶毒的咒语一声连着一声,慕容素的容色徒然一冷。
“定国公主!你不得好死!你预谋弑上,活该举族倾覆!你会下地狱!绝不会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