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复瑾闻言猝惊!呼吸都似一刹滞住了,哑声道:“这怎么可能……”
猛地,他站起身,疾步行至她面前,长久凝驻,心绪疯狂翻涌,“你……”
慕容素淡淡抬起眼。
冰凉的视线没有半分感情,死死地盯着他。很久很久,她倏地扬唇一哂,哑声讽道:“现在,我该叫你李复瑾,还是李祁晟?”
这一句正如冷雷轰鸣,令李复瑾真正轰然怔住了。他讷讷退了一步,大脑瞬时空白一片。
是她……
真的……是她……
“陛下,”淇啸天凝声谏言,“此女乃前朝遗孤,冒充他人,入宫临圣,心思诡秘歹毒,罪无可恕!臣尚祈陛下,赐此女死罪,以绝后患!”
“臣,附议!”谏语一出便立即引起他人的附和,接连带动一片请辞。
“臣,附议!”
“臣等,附议!”
……
越来越多的请辞脱出,无数朝臣跪伏于地。大殿的气氛十分诡异,凝滞的时间越来越久,犹若坠入寒渊,静得令人窒息。
李复瑾僵立着,只一直默默盯着她不发一言。逐渐逐渐,他的面庞愈加的白,胸口逐生出一种凌乱的闷痛,他不由自主地揪住了衣襟。
“皇兄……”李祁景担忧地唤了一声。
长久的沉默让空气都变得僵凝,过了很久,慕容素冷漠一哂,音线平平,“你杀了我吧。”
他的手蓦然颤了,眸中渐渐涌起一丝狠色,隐忍片晌,忽地转过身,“昭仪白氏,胆大妄为,冲撞圣颜,口出不逊。即日起幽禁汝坟殿,无召,不得出入!”
“陛下!”淇啸天登时惊骇,“前朝遗孤,事关国体,况且此女自陛下身边蛰伏数年,居心叵测,陛下切不可因一时之仁任之!”
“是啊陛下!”另一臣子亦立时叩首,高声谏言,“况且白昭仪还预谋行刺左相,罪可及诛,还望陛下三思!”
慕容素亦怔住了,一瞬扬睫望向他,胸中涤荡的情绪却越来越复杂。不知该如何表情,不知该说什么。眸中的隐忍恨痛越来越重,终于撇开目光,紧紧抿起唇。
“够了!”李复瑾冷声驳叱,冷语似冰,无法转寰的坚定,“朕意已定,无须再议!”
·
琉画听说了昨夜的风波,一夜不曾寐眠。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闻白昭仪夜半行刺左相未果,又被连夜呈报于陛下。阙台钟深夜长鸣,无不牵动着她每一分神经。风声鹤唳,山雨倾至,更预示了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提心吊胆地等了一夜,终于等来了自御居殿传来的旨意,不想却是昭仪冲撞圣颜、禁足封宫的消息。她更加惊惶,顾不得重重侍从的冷剑相挟,只身赶往御居殿附近打探讯息。
一夜之间,一切仿若反转了一个方向,她所有的认知都倾覆了,明明似乎前一瞬,代国太子尚还力证她声无疑,此刻却已然变为了众人深忌的前朝公主,令她惊骇不已。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慕容素出来,身后随着重卫,行装狼狈,神思疲倦,纤瘦的背脊却依旧挺直如竹,浸透着无人敢侵的矜傲。
琉画不曾作声,静静隐随在她身后,一同步往那座即将被封锁的殿阙。
回殿的一路上,慕容素一直静默。
她走的很慢,似要望清这宫城内的每一景每一物,要将一切都顷刻落入心中。直至行至汝坟殿前,她蓦地站住了,清音开口。
“琉画。”
琉画怔了一下,毕恭毕敬行到她面前,颔首垂眸,“娘娘。”
凝眸看了她好一会儿,慕容素静静道:“你走吧。”
琉画不懂。
“他们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大燕定国公主。”她的话音出奇的平静,如同波澜不起的清湖,却凉得没有感情,“我骗了你们,也骗了王爷,也利用了你们。从今天起,你不必再跟着我,回敬北王府去吧。”
神思空白了一瞬,琉画倏地跪下来,一瞬骇然道:“娘娘!”
她匆促行了一礼,疾声恳求,“奴婢求娘娘,不要敢走奴婢!”
“为什么?”她不懂,呼吸微窒,一抹淡痛闪过眉宇,很快又隐去了,“你看好,我是定国公主,我的真实名字,是慕容素。不是白芷,不是白昭仪。我自入宫起,便一直都有我自己的目的。现在我身份暴露,是注定不会有好下场,而你若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