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滞了片晌,如歌忽地将抹布丢到琉画怀里,飞快跃出殿门。
“喂!”望着湿漉漉的抹布,琉画郁闷了,“你不愿说就算了呗,干嘛要我替你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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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当日是不欢而散,但自那一日过后,慕容素与莫钰之间的气氛却似乎好了许多。
琉画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娘娘仍旧一般素淡冷清,除却必要时刻,几乎从不曾同莫钰主动开口。莫钰一如往常,寡言少语,与人疏离,唯一的一点比较明显的变化,便是露面的频率较以往多了不少。起初他只是随需而至,渐渐的,他每日开始同她一起用膳。偶时会伴她身侧,看她起舞作画,伴她下棋谈天。不变的是他依然话少,她也时常无言。更多却是相对两默默,一沉默便是一整天。
琉画依然不解,两个明明距离极近的人,却总是表现得相隔遥远,恁般的拘谨别扭。
二人同有的默契,便是谁都不曾再提起当天的不快,那几乎成了二人一同缄默的秘密。琉画诧异了几天,满腔的好奇始终找不到支点,终于也便放弃了。经过这一段时日,她大略心知有关前朝的事是娘娘的逆鳞,自然不愿妄惹娘娘伤心。
然而更令她稀奇的却是如歌,自那一日同她交谈过后,她仿佛换了一个人。简居深出,甚少见其身影。慕容素问过几次,她只言成日闭殿过于滞闷,便也随她而去。李复瑾虽下旨白芷不得外出。却并未禁止汝坟殿宫人行止。琉画虽心有纳异,但也未想过去问。自那天后,如歌再未给过她什么好声气,她自然也不会傻到去主动碰钉子。
又过了几个月,六月节至。举宫上下满盈过节的喜气。为了不令汝坟殿过于冷清,慕容素特意织了些彩灯,自殿堂各处布置。琉画不知从何处得来一些上好的食料酒肉,特意拿回给大家享用。
慕容素这天的状态却似乎不大好,自晨起便心绪难宁,面容苍冷。莫钰问过几次,担忧她是生了病,却全被她三言几语敷衍了过去。琉画放心不下,坚持陪她一同烹菜,在小厨房替她打下手。
新鲜的瓜果蔬菜水润鲜嫩,菜叶上还凝着些许露珠和沙泥。琉画从井中打来凉水,供慕容素清洗。而今虽已入了夏,可早晚的井水仍是彻骨的冰凉。她拒绝了琉画烧水的提议,兀自用井水蹭洗掉菜上泥土。
清澈的冰水散着凉气,映得她本就雪白的细腕更加青白。她洗拭净了最后一根蔬菜,起身的一刹,却瞬间失力般猛然向后一跄。
“娘娘!”
琉画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抚,可尚还不等迈步,一道墨色影子不知从何处闪出,已然先一步将她揽入怀中。
琉画讶了一下,脚步刹那停住了,讷了半晌匆忙一礼,“莫……莫护卫。”
莫钰轻应了一声,目光只一直看着臂弯里的人,眉宇淡蹙,“你究竟怎么了?”
“我没事。”慕容素摇了摇头,敛了敛迷乱的神思,伸手便要将他推开。
他并没拒绝,很快松开手,在她离身的一刹,悄声无息地扣了下她的脉腕。愣了一愣,心头登时明晰。
目光自那一盆冷水上扫过,莫钰转向了琉画,“你是怎么贴身侍候的?”
清冽淡静的声音并不严厉,却无端令人有种肃然,“她信期不可碰凉,你一点都没有察觉?”
这一次不止琉画,慕容素也一瞬傻住了,“你怎么——”刚一开口双颊便倏地羞红了,她再没说下去,拗过了视线不再看他。
琉画亦是愣了半天,又窘又哑,吞吐了半天低下头去,“奴……奴婢知错。”
莫钰从一侧端起了水盆,“你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慕容素不敢看他,脸上的羞红愈加的浓,窘迫地道:“还是我……”
“去休息。”淡声断了她的话,他不容置喙地道。侧首对琉画,“带她回殿。”
“是。”
琉画不敢不应,连忙上前去拉慕容素,却见慕容素僵僵立在一侧,面颊涨得通红。她看了看神情冷淡的莫钰,又望了望满面羞窘的慕容素,不知为何,心下突然十分想笑,半拉半劝着她勉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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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茨菰,清拌粉皮,酿山药……酒坛的泥封渐渐开启,漫出一丝浓烈沁人的醇香,分外惹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