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懂。”定定看着他,李祁景目光微凝,“先前朝臣皆谏言赐她死罪,你费尽心思,终于保住了她的命,现在却又亲自赐死,还是在原定立后的日子。”
“……”
“你疯了吗?将这一切视同儿戏。”
他不曾回语,默默望着掌背一道未愈的疤痕,轻轻抿着唇。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心知事情绝非那般简单,所以势必要问出个答案,“你若真想让她死,赐道毒酒白绫便是,又何必处以极刑?那刑罚是怎般的你不会不知。大凉自复国起还从未有过处以极刑的犯人,你是真想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么?!”
“祁景。”深深叹息了一声,李复瑾蹙起眉,“这件事,你别管了,好吗?”
他怔了怔,一口气滞在胸膛,无端也生了气意,倏地吐气道:“好!我不管!”
“……”
“左右是你的事,和我又无关。”淡凝的声色郑重而严肃,“但我奉劝你一句,不管你是和她赌气还是怎般,都不该牵扯其他人。而今事情闹成这般,若真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
他言语顿了一顿,李复瑾却全然明白,脸色微微一变。
看到他微变的面色,李祁景没有往下说,转身欲要离开,就在即将推开殿门的前一秒,忽地又停住了,侧头道:“若她真的死了,可千万不要后悔。”
没有回身去看那一刻的李复瑾是什么表情,李祁景留下这一句,没有停留,径直推门离去。
望着他径步远去的背影,李复瑾的心弦却蓦地一颤,那一句“不要后悔”在心中反复徘徊,怔怔地望向自己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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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祁景在汝坟殿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面前的殿门徐徐张开,琉画步出来。
他怔了一下,立刻步上前,可还未等步入殿门,琉画已然先将殿门紧闭,微一欠身,“禀王爷,娘娘说,她现在不想见您。”
他怔了一怔,目光自门缝间望了一眼内殿,却仅能望见殿院寂静,内殿房门紧阖。他沉了口气,忍着耐心望向旁边的婢女,问道:“琉画,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因后果,你着实告诉我。”
“奴婢……”琉画支吾了半晌,迎着男子刀锋般的目光,垂眸小心道:“回王爷,奴婢也不知。”
他顿了顿,心中的不耐隐隐按捺不住,厉声道:“琉画!”
本就心思惴惴的小婢女惊慌失措,一瞬跪下来,惊惶道:“禀王爷,奴婢真的不知!奴婢只知娘娘失了皇嗣,而陛下似疑那皇嗣乃娘娘自行所为,故起了争执,其余的,再不知道了!”
他闻言眉目稍霁,缓缓沉下一口气,推门欲要进殿。
“王爷!”琉画立即拦住他。
“放肆!”他的眉宇骤然凌厉,冷冷撇过去,“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出身何处,是什么身份!而今竟敢拦我。”
凌厉的语气似刀冷冽。琉画咬了咬唇,依旧坚持,“禀王爷,奴婢并不想拦您。只是娘娘而今状态极差,真的不能见人。陛下已下旨赐以娘娘极刑。琉画妄请王爷,念及娘娘的名声,勿再为娘娘徒添口舌,奴婢求您了!”
他的神情有了些许动容,又不甘地望了少顷,终于叹息,“罢了!”
瞥了瞥跪地的婢女,他凝声道:“我们的传信方式还有用,你去劝一劝她。若她情愿,我能设法保她一命,具体的,她会懂的。”
琉画微微一惊。
终只说了这一句,李祁景没再说什么,启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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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回内殿,琉画悄声入内室,脚步放得极轻。
室内没有点灯,即便是白日,旷大的殿宇依旧显得极其昏暗,迫人窒息的压抑。四周似乎有风微徐,轻啸着拂过耳畔,将整座大殿平添了一抹荒寂。
慕容素静坐在殿内深处。
她未曾坐倚于座榻,而是随意席地,仅着了一件极薄的素衫,甚至不顾石板地刺骨的冰凉。浓墨般的长发未挽,发尾默默垂曳在地上,铺开一层墨色的瀑。听见了她的脚步,她却没有动容,只是一直出神地望着那只青翠小鸟。
“娘娘。”
琉画望见她,悄声及近,伸手触了触她单薄的臂膀。一股冰凉触肤传来,立即劝道:“娘娘快回榻上坐着吧,地上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