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是……”她抬眸,望了莫钰一眼,似笑而非笑,“莫钰,我记得你曾说过,当年你从凉城逃脱时,看到的那一方,是栖鸾墨玉,而非盘螭。”
迫人的话语逼得少年的呼吸猝然一滞,却是肯定,而非问询。
“是。”静了片刻,他大方承认。
“无人能证明盘螭栖鸾两方墨玉至今是否还在一起,所以仅凭一枚玉佩,怎么来断定这个人是否有问题?”
这样的剖析倒也入理,顾锋寒喉头一涩,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莫钰神色不动,默了许久,才淡淡道:“其实不止这一点。”
“嗯?”
“我们出宫那一天,遇到了伏袭。”
吐了口气,他将事情挑明开来。事端前后的因果偶然一一吐明,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曾放过。话到最后他解了袖封,露出了臂上深长的一道剑痕。
慕容梓神色暗凝。
顾锋寒听得心惊肉跳,方知他们曾一度此危,不由地高了声音,“怎么之前都没听你说?”
“当时回宫太急,陛下又动了怒,我根本不敢说。本想过后私下寻查,可惜陛下下了禁足令,又扣了我的玉勅,一直没能再寻到出宫的时机。”想起当日的场景犹心有余悸,莫钰自顾封好衣袖,转头面向慕容梓,“依郡主看?”
“原因呢?”慕容梓心头不无纳罕,却也不由疑问,“如果真是他做的,他的动机是什么?”出动死士去吓掠一个并无实权的公主,最终又什么都没做,自然惹人生疑。
“我不知道,”莫钰平静地道:“所以才拜托郡主。”
“好。”思略了片刻,她终于承应下来,“这件事交给我。莫钰,近来你不必再来郡主府,你……”话音静了一霎,她方道:“看好素素。”
“发生了什么?”他和顾锋寒相视一眼,敏锐地发觉了她话中的隐意。
慕容梓笑了笑,似有些无奈,“承你们所托,想查的人没查到,倒偶然得知了些别的线索。”望着一脸探寻的两人,她揉了揉额角,“代国最近似有异象。”
“和公主有关?”不然她不会突发此言。
“还没确定。”她轻声一叹,淡淡垂了眼睫,似乎丝毫不愿多言,“总之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是。”
莫钰依言而应,心里却按捺不住纳异。
能是何事?可上升国事的同时,还能牵扯到一国公主。郡主尚且顾虑,想来必是棘手。前事还未解决,后事接踵而来,问题一件接着一件……
心头乱麻相缠,却理不出丝毫头绪。第一次,他控制不住心湖的沉静,不禁烦躁起来。
·
回到汝坟殿,天色已晚。
夏夜中庭,新月如眉,还携着一丝清淡的凉意。
殿庭的中央渐渐传来沉慢的步履,在静夜中无比清晰可循。不知不觉,他走进寝殿的庭苑,恍然抬眸才发觉行错了路线,不禁轻微有些晃神。
内殿的灯光已暗,只有中庭的灯龛还燃着烛火。幽暗的光映着少年的眉宇,更显他一身玄衣如墨,几乎融进了夜色。殿内的人应该已经睡了,他长久地矗立庭中凝望着整座殿宇,心中繁冗紊乱。
静谧是被一声轻唤打破的。
“莫护卫?”
身后迟疑地呼唤,似乎有些犹豫。他回了眸,眼前立时映出一袭水青的宫裙,似一朵妍美的鲜花。
是如歌。
少女敛衽端手,目光略略低了低,面上却有种说不明的神色,眸光闪亮,“公主已经歇息,莫护卫可是有急事?”
“没有。”莫钰退了一步,语含歉意,“我只是来看看,可是扰到了你?”
“没!”她立即脱口,抬起双睫望了他一眼,却又飞速地低了下去,“……天色已晚,莫护卫几番出入宫禁,何不早些休憩?以解疲乏。”
“我这就回去了。”他略一颔眸,一贯的淡漠谦和,“你呢?怎么还不回去。”
“今夜……是如歌做值。”
莫钰了悟。静了片刻,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药瓶塞给她,“既是如此,你服下它,会稍缓你的困倦。”
“这……”她受宠若惊,手中仿若被瓷瓶烧灼,轻轻一颤,“这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