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宾监的典宾蔺嘉禾是个二九女子。
清丽沉稳,举止含雅有礼,得知前来的是定国公主,丝毫未有畏怯。知她有意观看舞姬筛别,适度简喧片晌便立即命人在司中倚帘设座。位置幽静隐蔽,却视野极好,完全可将台顶的情形筛入眼底。
上百名舞姬各分层列,依次献舞。
丝乐伴着舞姿而起,旋织轻盈,姿色缤纷缭乱了眼。
一路看下去,慕容素初时还饶有兴趣,不时同李复瑾对每位女子逐一点评。逐渐便觉舞类虽杂,却实则千篇一律,完全失了兴致。听着幽婉的乐声几番昏昏欲睡,最后干脆倚着桌缘入梦,睡意颇浓。
睡梦中好像隐约望见了另一个女子的舞蹈,全然不似这些庸态卑俗。轻敛裙带,翩逸清鸿,望之如仙子临凡……
朦胧间,似是被谁推轻手醒,她睡睫惺忪,迷蒙地瞪着身后的人。
李复瑾微淡地笑,对她幽怨的睇视完全没有愧色,示意她看台上,“这个不错。”
乐声犹在,只是台上早已变了另一个人。迷离的幻想破灭,慕容素有一刹的恍惚。泽润娇颜的女子一袭绿衫,裙摆飞旋,细指纤白若柳,腰肢顺着乐节柔韧舒展。纤细的手臂颤动,似乎有抹无形的韧力从腰臂一直传到指尖,翩纤的舞姿乍然望去,宛如一只盛屏而放的孔雀,妙态绝伦。
“还不错。”只望了一眼她便转开眼,使点评的话语听着甚为敷塞。
“你觉得不好?”
“没有。”她散漫地回答:“只是不够好而已。”
“这还不够好?”
他有些意外,慕容素立刻讽嗤笑一声,反道:“是你没见过好的吧!”
“或许。”他淡淡微笑,音里隐现一丝特殊的探意,听着极是诱耳,“只是此舞已是精妙无比,想来即便是有更佳的,也仅是传说中了。”
黑瞳呆了一瞬,慕容素没有说话。默默咬住了唇。
李复瑾望着她,眉间盎起一丝挑谑,“公主可认同?”神色看着极是找打。
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她霍地站起来,“谁说只有传说中了!”
“哦?”他故露出惊疑的神态,唇角隐现深笑。
“你在这等着!”
撂下话语,她扯手掀开幔帘,径自一人快速离去。
第20章 初舞
李复瑾独自一人在幔帘后候了良久,片刻身后围幔轻晃,有步声微响。他下意识回头,话语已先一步道出,“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
目及来者才发觉异样,身后的少女身长玉立,面容姣好,手执茶点温茗,却分明不是慕容素。
帘内有一瞬的寂静,李复瑾旋即从容一笑,致歉抚礼,丝毫没有尴尬之态,“不知是蔺典宾,十分抱歉,还望见谅。”
蔺嘉禾脸色微红,垂眸掩缓了神情的局促,“公主呢?”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语态淡然自若,“她只让我在这里等她。”
闻言,蔺嘉禾轻怔了一瞬,“是嘉禾疏忽,没有及时侍候在侧,公主离去竟未发觉。”
“蔺典宾何必这般求全责备。”李复瑾的语气十分平和,“本是我们冒昧打扰,何来不周之说?再说公主为人宽厚,怎会因这等小事无端怪罪。”
几句话消了蔺嘉禾的戒虑,她面露惭愧,轻轻颔下首,“莫护卫说的是。”
“莫护卫?”李复瑾失笑,心中的愣愕一刹而过,立时便想得通透。想来是这位典宾适才上任不久,还未见过这位公主,仅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公主身旁有位长年形影不离的莫护卫,才将他错认成了他。
“我不是莫钰。”他不迫地微笑。见她不解,继而给出解释:“我姓李,是公主殿中新来的侍卫。”
蔺嘉禾的脸倏地飞红了,“我……抱歉……”
“无妨的。”他淡笑着安慰,分毫没有责怨,却教她愈觉自己莽撞失言。尽数将她的难堪收入眼底,李复瑾恰时启口,“正好有一事,想问蔺典宾。”
“李侍卫但问。”岔断的话题无疑遮盖了她的尴尬,她几乎想都没想。
李复瑾淡淡笑了,“敢问蔺典宾,方才那位现雀舞的舞姬,是何人?”
“李侍卫是说如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