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呢?”
“公主嫌吵,遣了我们全部来了前殿,午膳只让我放在门口便撤了。自清晨至此,我只见了公主一面。”
心头立刻有了某种预感,莫钰沉吟了片刻,“那可有看到李复瑾?”
“李侍卫午时便随其他侍卫去了猎场,也有许久没见着了。”
果然……
“我知道了。”
胸臆忽然莫名生出一种无力感。沉默许久,莫钰毫无情绪地道,轻轻抿住了唇。
·
与市中不同,郊外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秋色飒爽,绿水依依。比起城内的喧躁热络,林间确是清净了许多。放目碧空如洗,入鼻皆是泥草清香,极教人清平心阔。
“怎么样?”
慕容素懒懒地舒展四肢,挽着裾摆在林间恣意轻跃,心情仿佛欢欣了不少。她微红的脸犹如绯色的轻霞,笑意巧然,“很好。”
李复瑾轻笑。近几月来还是初次见她如此欢跃,连带着他的心情也不禁微松。
不远处是一处秀山密林,草木葱郁,不时有人自林间行过,手中还抄着一些绵软毛绒的东西。仔细一辩,竟是一些绵肥的野兔。她微有诧异。
“那是在做什么?”
李复瑾依言看过去一眼,很快给出答案,“那是民猎,专供周遭游人行猎的围场,多是些山鸡野兔,据说还有麋鹿,不过还未曾有人亲眼见过。”
慕容素了然,又探去视线望了许久,略略扯回目光。
“这才是行猎。”她咂咂嘴,忍不住叹息,“不像离山猎宫那边,猎只兔子还要谨小慎微,无趣得很。”
李复瑾失笑,无声地引她远离了猎林,行至人流最广的河滩堤旁。
夏末微凉,河滩上草色青碧,山明水秀。无数游人挤肩擦踵,五彩缤纷的纸鸢上下翻飞,欢声笑语,琳琅不绝。混和着清风低徐,热闹非凡。
望着漫空的各色纸鸢,慕容素神色迷离,竟赫然有一瞬的发怔。
“你想放?”见她一直目不转睛地凝望上空的纸鸢,他微有些诧异,没想到他竟会对纸鸢感兴趣。
挥手招来卖纸鸢的小贩,他从中挑出两个,列在她面前,“喜欢哪一个?”
“我……”她恍惚了一下,竟忽地抵触般退了一步,“不。”
他没强求,左右打量了一下,买下了一个燕型纸鸢,“要不要试一试?”
垂首望着浅墨的燕鸢,慕容素无声咬住了唇。
等了片刻,见她依然未动,李复瑾不再坚持,兀自行至河滩旁引线。墨鸢迎着清风,借着推力逐步攀爬,漫漫升上蓝空,放肆翻飞盘旋。
偏头便望见她仰着头,正一瞬不瞬地望着空中的燕蝶,神色紧张。他立时心念一动,“你来试试看。”
“什……诶!”
疑异话还未脱口,猝然一样东西已被塞入手中。
慕容素一怔,想脱开手已经来不及了。上空的纸鸢徐徐下落,眼看便要扎入河中。她心内一急,立刻手忙脚乱地重新拉引棉线,极力试图挽救。
没想到她竟没有作罢不管,他立在一侧静静地瞧。纸鸢跌跌撞撞,终于勉强滞在了半空,她头也不敢回地问:“这样……对吗?”
“嗯。”甚少见她这般凝重,他忍不住笑了。
越往高处纸鸢越稳,已几乎不会下坠。她动了动臂膀,这才感到脊背酸痛得难受。李复瑾携过线盘绕在树上,任由纸燕在蓝空自由盘旋。
“我以前……”凝视着天空,慕容素忽然开口,音似呢喃,“也放过这样的纸鸢。”
放纸鸢是最松常的嬉娱方式,他没太在意,浅浅一笑,“宫中虽大,可物类庞杂,想来放不大高。”
低默了一刻,蝶翅般的睫轻扇,“不是在宫中。”
“嗯?”
“和我娘。”
他微怔,侧目望了过来,“你娘?”
“嗯。”她点点头,似乎陷进怀念,唇角隐约含笑,“我总见不到她,她怕我寂寞,便送了纸鸢给我,这样我只要一望到纸鸢,便能想起她。”
“那她人呢?”
听到这一句,慕容素的眸光忽地暗了,轻轻咬住唇,“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