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
“嗯。”他稍一沉吟,“‘世有璞玉,莹如白墨’,说的就是墨玉,本是一块上等雏玉,后来被制成两方绦佩,这方是盘螭,还有一方应是栖鸾,原属代国——”话及此戛然而止,心中不禁数个疑问乍起。问话险些脱口,却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代国如何?”慕容素全然不解。
“没什么……”他略略带过,脸色却不太好看,“公主,你从何得来这枚玉?”
“这个?”想不到一枚玉也会有这许多名堂,摸着玉佩独有的温润质地,慕容素却忽觉有些灼手,略略将今日之事讲了讲。
“你打架了?”显然这惊险的经历比玉佩要来得更加令人惊愕,顾锋寒愕然至极。
“公主!”一侧的如笑立时提醒,“我们该回去了。”
错口的话成功打乱了顾锋寒的思绪,他猛地忆起了此行的目的,“对,公主,既然玉已拿回,请臣护送你回宫。臣已遣人回宫告知莫钰寻到公主,想必此刻消息已经传达。”
“好……什么?!”怔忡地疑声,恍惚半晌。慕容素霎时面露惊慌,“你、你告诉了莫钰?”
他颔首,“是。臣离宫时,莫钰尚在前殿。禁军不好出入后宫,所以……”
“哎呀!”她颓然灰白了脸,“这下……糟了……”
第4章 莫钰
夕辉残照。漫天浓云翻涌舒卷,笼映着巍峨恢宏的大燕皇城。
厚重的城门启至两侧,青灰色宫墙高不可攀。宫道冗长,绵远的廊庑连起远处一座又一座宫殿。廊腰缦回,飞檐斗拱,壮阔而雄浑。
慕容素在宫门处向卫吏递交了玉勅,查实完毕后开路放行。城门次第而敞,周侧的禁卫宫人衣饰鲜亮,秩序井然,数百人无一杂音。
宫门下,站着一个少年。
冷峻的少年负手而立,玄衣似墨,肩背苍劲挺拔,就如一把淬了刃的宝剑,锋利却不露寒芒。
他半阖着眼,垂落的眼睫遮住沉潜的眸,四周的喧闹都似沉了下来。
“莫钰。”
她逐步走近,不自觉停下脚步,低垂的头掩住整张脸。
少年抬起眼,视线落在她身上没有一丝波澜。只在瞥见衣摆那抹红色时,微蹙了蹙眉,“受伤了?”
“没有。”
得到答案他未再理会,照例向顾锋寒抚礼,转身踏向宫城。
·
一路无话。
宫巷夹道冗长宽阔,四人两前两后肩并而行,默契般全部地保持了缄默。
气氛颇有些诡异。
慕容素和如笑默默跟在身后,漫漫长道只闻交错的步履声。
终于行至宫城岔口告别顾锋寒,又浅言遣开如笑,后者如获大赦迅速跑离了现场。慕容素一颗心七上八下,始终垂着眸不敢抬头,盯着脚下石纹的脉络沉默。
“玩够了?”
许久的沉寂之后,少年忽然淡淡开了口。
清冽的声质如城外覆山的雪,带着些许责备。
不待她回答,他已经蓦地伸出手。腰间猛地一沉,转眼,一枚玉勅已然在他手中。
慕容素怔然望着,目光四处躲闪。
“你真厉害。”将玉勅又丢回她手中,他平静的话音似是带了淡嘲,“我只是被叫走了一会儿的工夫,你竟然能偷了我的玉勅,还跑去了宫外。”
“我就是出去看看……”她低声嘟囔,抬眸正对上他的眼,话音立刻隐在了喉间。
“衣服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他退了两步,目光在她身上迅速打量了一圈。
早知这是逃不开的话题,她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实话相对,“这是别人的。”
“你打架了?”
“嗯,”指尖捏住那一抹暗红,她微有些窘迫,“算是。”
听她将经历始末略说了个大概,少年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现出少许阴沉,“你们真能胡闹。”
“是他们逼我的!”顾不上他渐起怒意的眼,慕容素忍不住驳口,“那说书先生信口开河!我让他讲书,你猜他给我讲的什么?魏国传奇,女帝秘史!”
话落,莫钰刹时哑了一瞬。
燕国四海来朝,海纳百川,却惟独有一件怪令教人不解。当朝帝王慕容念建燕之始,便下旨令举国不得高谈前朝魏国的遗史。尤其是前朝末年,曾叱咤魏国的一代“女帝”,更是被划作燕国皇族的宫讳秘辛,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