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慕容素怔住了。
“你会幸福的。”放开她。他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素素。”
儿时的相称被遽然脱口,慕容素怔忡着,完全发不出声音。
不曾再说什么,莫钰转身离去,颀长的身影很快消失于院中。
“莫……”
见他离去,慕容素下意识想追过去,刚行两步,脚下却忽然被什么东西一绊。一个墨色的刀状香囊现在眼前,似乎还带着少年的温度和气息。
她轻轻拾起。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铺天盖地的难过席卷,莫名涩痛在胸膛辗转,她再忍不住,泪水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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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云州定国公主府初阶兴建完成。
这座历时两年的府邸建于云州城南,西临护国郡主府,东系皇城,于整座帝阙仅隔百里,遥街便可相望。府邸占地极大,粉墙环护,瓦窑四潲,院落比例甚至大于太子府应有的规格。如此恩荣,帝王的宠爱可见一斑。
婚期渐至,整个宫廷愈渐忙碌,汝坟殿同长秋宫一般,成日琐事堆叠应接不暇,殿中的宫人夙兴夜寐,甚至恨不能分出身来。喜气蔓延,云州城内也是非凡的热闹。酒坊茶肆各色话本流传不断,种种传闻亦是疑幻疑真,漫天纷飞。
对于这场赐婚,民间的传议猜度已成鼎沸之态、各式流言广泛相传。一无前功二无背景的青年才俊本就夺人注目,偏偏又是被指婚给最受帝宠的公主,其中内里,无疑格外引人好奇。
有人言这位准驸马李复瑾表面草芥出身毫无后景,实则却是罪臣之子,只是碍于身份低贱无法公然,故只能以平民之身示人;也有言其实是那号称貌可倾国的定国公主,实际仅是位貌如无盐的丑女,宫中偶遇动了心念,于是仗着自己的显贵身份百般纠缠,这才达成了心念。
林林总总的风言百般,亦被诠释出各种或传奇或荒诞的版本满城流传,却无一可被证实真伪。几番争议不下,群民的好奇心也被吊得愈盛,终于在公主仪驾出城祭祖时涨至顶峰。
二十四日,依凉北一带的婚俗,慕容念特准驸马李复瑾出京祭祖,定国公主慕容素相伴跟同。
炎夏的云州赤日当空,却丝毫抵不住城民猎奇的心情。上千人组成的仪队驶出皇城,仪仗之华令人观止。当公主所乘的车辇出现时,围观的群中几乎冲破围队,恨不得贴上去一窥公主真容。
慕容素隐身于精致的纱辇内,轻纱微掩,影影绰绰,映出女子妙曼的身形。虽望不清容貌,可见型已教人心怜。而车辇的一侧,一路策马相护的男子笑意盈盈,满面喜气,正是驸马李复瑾。
瞬时间所有离奇的风语自行飘散。才佳貌俊的才子与风姿绰约的公主,郎才女貌,才子伊人,无疑实至名归。
直至仪队出城,至云州北侧的一处山地停步。因李复瑾在凉城已无亲属,故仅朝北地方位施礼膜拜,焚香奉酒,上供叩拜,方为礼成。
回程的路上,慕容素却忽然下令改道,令仪队先回,仅携了李复瑾与几名近卫折路去了另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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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城的北面坐落着一处处小小的村落,沿途夹杂着些许树丛草林。此处田丰水美,土地富饶,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种别样的恬淡安静。
在这一带策马兜兜转转许久,绕山越林。越往深处散落的村落逐渐零星,人烟也愈渐稀少。路途有溪,水色清如璧玉,沿着溪水一路前行,一路的景秀也越来越繁杂。
直到踏水行过一处深幽的两山夹道,再往西一转,眼前的一切便都不同了。
古雅的屋苑似是凭空出现的,隐在山间田野深处,大有种与世隔绝的味道。不同于普通民家的灰瓦土墙,苑中屋瓦俱全,主次坐落分明,并无倾颓之势。只是廊柱的漆色已然残淡,苑内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废弃多年。算及时间,也该是前魏朝时便存有的建筑。
“这是哪里?”李复瑾本以为她闷在宫中许久,好不容易逃了华笼,只是随意寻个缘由出来走走,未曾想竟真个将他引了一处从未来过的地方。云州的郊野处竟还有这样一处地方,他颇为有些意外。
慕容素只是淡笑,带他穿过前苑回廊,走进其中一间屋室。“咿呀”一声,房门推开,空中有灰尘飞起,李复瑾下意识掩住了鼻口。
却并没有想象中颓然杂乱。屋内格局轩敞,陈设小巧简练,一望即知是女子所居。床榻的一侧立着一个木桌,指尖向桌面轻轻一划,虽有灰尘,却并不浓厚,想来离人后还曾有人打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