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说是要遣他们作先行军,怎么东冉太子开战前先斩前锋?莫不是贵国什么新兴的习俗?孤怎么记得五年前还不曾有?”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如一泓清泉浇灌在气氛紧绷的战场。
对峙的两方同时循声看去,战场边的山石后转出一队人马来。待看清领头之人,一方亮了眼神,一方沉了脸色。
遥光虽觉刚刚的声线好听得耳熟,却不敢相信明煜眼下真如变戏法一般出现在燕冉的战场上,自是说不出的高兴。
而朔唐,已经被眼前人五年前带给他的恐惧所支配,右手齐根断掉的二指隐隐作痛起来。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
明煜终于把擅自与遥光纠缠起来的视线解开,施舍了一眼给昔日的手下败将,懒懒开口:“孤此番前来,只是给西燕国君遥光送些她忘了带上的东西,用来跟你们交换的。”说着一扬手,随行护卫自山石后拖出两个人来,正是在南凉边境被抓的燕周侯世子和东冉二王子,两人见了父兄,顿时激动起来。
一直安静如鸡的周家老头这时终于失声叫出来。“吾儿!为父还以为……还以为你”,他整个人又焕出几分神采,转头殷切看向朔唐,“太子,不如抓紧与他们换了罢!您的王弟想必这一月也受了不少苦,金枝玉叶,还是趁早接回修养,也免得您君父和母后忧心。”
朔唐却不以为然。他见明煜只带了几十人,此时已基本镇定下来,开口道:“周侯此言差矣,本太子的王弟自小懂事,一向顾全大局,想来定是做好了随时为国捐躯的准备的,当然不会为了一己苟活牺牲东冉利益。这人质,本太子绝不会换!”居然拿一个会与他竞争君位的弟弟要挟他,南凉国君竟天真到以为王族有什么真正的兄弟情分存在吗?可笑!
那被缚住的两人脸色立刻灰败下来。
明煜见此也不意外,只回道:“孤劝太子论断莫要下得太早。东冉二王子自然是顾全大局的,但其他年龄再小些的,怕是没这么懂事……”
朔唐听了,不知何意,正要开口反驳,忽闻后方传令官急急奔来:“报——”
他心里一跳,蹙眉抬手示意传令官继续说。随着那士兵的耳语,朔唐渐渐变了脸色。原来,东冉太子妃前一阵子带着太子嫡子去西山行宫赏秋游玩,刚刚国内紧急通传,太子妃与小世子现已被一支南凉军围在宫内。
事关自己儿子,朔唐破口骂道:“明煜,你这使阴招的小人!”
明煜也不恼,理着衣袖闲闲开口道:“东冉太子自己先拿了这么多人作质,此时却反身指责孤,未免不妥,有双标之嫌。何况,孤只是派人看守行宫,其余并未怎样,这声’小人’自认当不得。不过,消息既已自东冉传来,事情自然是数天前的了。太子消磨得起时间,就是不知东冉国内眼下……”
朔唐此时已是急怒攻心,狠狠瞪视着明煜,咬牙吩咐手下士兵:“去!以这群人换回二王子和周侯世子!”
明煜颔首:“这才是谈判该有的态度,一旦人质交换完毕,南凉传令兵当马不停蹄传信,小世子可无恙矣。”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不能战:年老体衰,力不从心,不能战,一也;腹中无墨,胸无韬略,不能战,二也;兵械简陋,杀伤力弱,不能战,三也;萃军狼兵,战法过时,不能战,四也。
—— 李鸿章评冯子材语
☆、受伤
三方势力各派十数兵众来到战场中央,整片旷大的野地鸦雀无声,携人质上前的两方走得格外慎重、警惕。待三队人碰头,南凉士兵和东冉士兵对视片刻,同时将手中人质推出,前者推向东冉阵营,后者推向西燕阵营,因走向西燕的那一队人数要多得多,接应的燕兵迎上前几步,在队尾逡巡,警戒护卫着。
卫兵护送一众贵族子女回到西燕阵营,并为他们解开捆绑的绳索。
遥光亲自下马迎接。“诸位此行辛苦了”,她扬声抚慰,然后回身吩咐卫兵,“带各位世子世女回营休……”
还未说完,遥闻一声暴喝:“遥光”!同时,左上臂传来一阵刺痛,反射性地,遥光左手抓住身侧鸣鸿刀,以刀鞘为棍,反手一击。
回头看去,周王公之女被两名卫兵按跪在地,一柄还滴着血的匕首被卸在一旁。女子挣动着,歇斯底里喊道:“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非要心血来潮搞什么南巡,阿兄就不会死!父王的封地也不会失守!遥光,你害我家破人亡!”挣散的发鬓散落在表情狰狞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