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光贴近洞口望出去,脚下竟是一条河,不宽,但湍急,在雷雨中翻涌着黑色的浪。
借着一道闪电,触目只有对岸霜皮溜雨、黛色参天的古柏树,并无人影。遥光回走几步,将鸣鸿刀解下,藏在一处凸起的岩壁底,以石块遮掩,再折返至洞口,深吸口气,一咬牙跳入了河中。
冰冷的水挟着浪扑上来,将她往下游冲去。遥光忍着寒意,勉力划动四肢,保持方向,向对岸游。抬头换气时难免呛入了急流的河水,豆大的雨点砸得人眼睛也睁不开。狂风冷雨中只见一个纤小的人影在水中挣扎前进,努力不随波逐流。
终于碰到了岸。
上岸后遥光不敢久歇,贴着灌木丛继续向前跑去。山风将秋雨毫不留情地砸在伤口上,浑身湿透的人渐渐烧起来。头开始昏沉,视野也开始模糊,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她,跑,继续跑!
又撑着跑了许久,终是不能支拄,昏然倒地,跌进灌木丛里。
失去意识前,遥光在心里苦笑,吾命怕是休于此矣。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还是舍不得虐亲(xiao)闺(jie)女(jie)? ????
小剧场:
遥光:……不虐?演个第一章差点累死:)
明煜:瑶瑶辛苦了抱抱!(眼中蓄着心疼的泪狠狠瞪向老母亲作者)
老母亲:_(:з」∠)_
☆、截获
一身战袍的女子与他隔着两军阵地遥遥对视一眼,自马上俯下身,红唇微动,对身边传令官说了什么,片刻,对面拔营撤退。她回身前最后看他一眼,旋即勒马领大军离开,猩红的披风利落地划开战地腾起的尘埃,也划在他眼底。
那一眼,不,准确来说,只算得上转瞬移开的一瞥,却让胸口隐隐发烫,仿佛从他这里永远地带走了什么,又引他情不自禁想要跟随,跟随那身骑白马远去的背影。
南凉国君明煜在北疆军营中醒来,听屋外雨声已停了,起身准备去演武场晨练。他所居并非营帐,而是一处别苑,乃特意建造来供一年巡视北疆两三回的国君居住的。
刚洗漱毕走出房门,就见亲卫长迎上来,知他定是有事要报,明煜停下了去演武场的脚步。
“君上”,亲卫长何勋躬身见礼,“今早张副将带领的巡边士兵在林中发现一名昏迷的女子,从衣着看似是西燕人,带回安置在营东北角的帐中,已着军医看过伤情,待她醒来,张副将便要亲自审问。”
出现在国境的西燕女子?联想到之前得到西燕国君巡视南疆的消息,明煜心底隐隐产生一个大胆的期盼,又不敢相信。
“孤现在便去看看。”说着就要迈向大营。
亲卫长见状劝道:“人还未醒,君上不必着急,不妨晨练过用完早膳再移步……”
何勋跟了明煜六年,君上一向待人平易,故做下属的有时也敢多进言几句,但这次,话未说完他就接触到君上带了几分锐气的眼神,再不敢多言,连忙垂头应“是”。
一顶临时收拾出来的小帐篷,原本作杂物间使用,孤零零地立营地边角上。眼见了那帐篷,明煜不禁疾走几步,甚至超过了带路的何勋,及待走到帐前,又有些望而却步。眼里几乎看不进向他行礼的士兵,去揭门帘的手,微微颤抖。
帐中央生了一盆火,旁边空地铺了几层毛毡羊皮权充作床,上面躺着一个身形小小的姑娘,凝目看去,她微蹙着细眉,纤长的眼睫缓和了眉目间的凌厉,优雅的线条自额前倾泻,勾勒出高挺琼鼻,形状精巧的嘴紧抿着。一张小脸苍白,唇烧起了皮,下巴也瘦成让人心疼的尖尖,然粗服惨色不掩倾国之容,这是种让人不敢亵渎的高贵的美。
眼前人是梦中人。
虽有猜想,明煜心里还是狠狠一震。不敢置信,又深深感念于上天对他的福泽优待,想冲出门去驰马跑十圈演武场,又舍不得离开这座帐篷,只愿这样长长久久地注视下去。
“见、见过君上!”
明煜的出神被一声紧张的见礼打断,这才看见床边还立着一名老妪,正不熟练地行着礼,心知这应是负责照顾的仆妇。
“伙房的吴妪,临时分拨来照料一下”,何勋出声解释,“军医看过了,这姑娘无大碍,所受大多为皮外伤,也不在要害,就是不知淋了多久的雨,现在还发着烧。”
“这、这女娃娃先前浑身湿透,烧得厉害,我…老奴就找了自己一身儿衣裳给她换上,这娃娃细皮嫩肉定是穿不了这粗衣,老奴已经挑了料子最细软的……伙房熬着药,快好了,我去给她端来!”这女孩子长得好,是吴妪见过的最好看的,让人打心眼儿里忍不住想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