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不知远方站在门外,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莫名的就生起气来,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张俊美的脸微微的扭曲,显然是气恼之极,处在暴怒的边缘,随即都有一触即发的可能。
兰香刚好走过来,不禁惊诧,小心翼翼问:“师傅你怎么啦?”——她从来没见远方动怒过,遇到天大的事,也是吊儿郎当,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师傅如此生气?
远方也不解释。
把刚熬好的药塞到她手中,咬牙说了句:“你把这碗捧进去,给你那没良心的主子喝。”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兰香。
冯令华极头疼,二姐所说的那些计策,到底是先用哪一招好?是主动表白,穷追猛打,抑或是温柔体贴,深情款款?
回到东厢房,看到似云在打络子。
似云擅长做针线活,特别是打络子。
用长针把线的一头钉在坐垫上,另一端用牙把主轴线咬紧,绷直,然后十个手指攥着五颜六色的珠线、鼠线、金线,往来不停地编织,挑、钩、拢、合,编成各种形象的图案。
络子可以做成袋子的模样用来装东西;可以做成腰带围在腰间;可以在头发上,扇坠上,布帘上,甚至在玉佩上,首饰上,做为装饰。
冯令华一个灵激,顿时眉开眼笑。
哈哈,有了!送一个自己亲自打的络子给远方,既有心意,又与众不同,远方一定会喜欢。
说干就干。
于是冯令华很虚心的向似云请教。似云巴眨着眼睛,傻乎乎的道:“主子要络子,奴婢尽管打就是了,主子怎么亲自动手了?”
冯令华嘻嘻笑:“这你就不懂了。”
似云还真不懂,不过主子要学,那她就教吧。
打络子看似容易,打起来却很难。
冯令华针扎着手指头,出了血不算,最可恨是那些线,直络得她的手指生生作疼,直疼得她的眼泪地眼眶里直转。
冯令华犟脾气上来了,不相信自己学不会。
似云能做,为什么她不能?
经过不知多少次的失败,也经过好多次要放弃,甚至把那些做得不成功丑得不能再丑的络子扔在地上,狠狠地踩。最后想到远方,冯令华还是咬紧牙关,坚持下来了。
打络子整整打了五天,冯令华渐渐得心应手起来,手法越来越熟练。终于成功打了一只袋子,上面有两只鸳鸯。
为什么是鸳鸯?
因为老人流传下来的话:鸳鸯成双入对,相亲相爱,是白头偕老的表率。鸳鸯一旦结为配偶,便陪伴终生,即使一方不幸死亡,另一方也不再寻觅新的配偶,而是孤独凄凉地度过余生。
络子刚刚打好,刚好常姨娘给冯润送来了糕点。
待常姨娘离开后,冯润把糕点分一半出来,让兰香送到庄园给远方。冯令华一见,便自告奋勇送去。
冯令华虽然没有冯夙那样胡作非为,可也不是循规蹈矩之人,不会老老实实整天在正厅里罚跪。
李三和李婶儿看到她有事没事往西厢里跑,跟冯润挺亲热,也不敢多管,因此唯有睁只眼闭只眼,到没到正厅罚跪也任由她。
冯令华拿了糕点,兴冲冲前往远方的庄园。
庄园跟冯府宗庙也没多久,不到一盏茶的踟。
远方在院子里喝酒,一边听曲儿。唱曲儿的是两位长得极标致的少年郎,可谓是貌美如花,陪远方喝酒的另外两位少年郎,更是天香国色,美得如女子都自惭形秽。
春生走过来禀报:“主子,冯府七小姐来了。”
远方挑了挑眉,目光斜斜的向冯令华扫过来,眼眸似笑非笑。忽然向她招手,扬声笑道:“七小姐快过来。”
冯令华有一种很愉快很甜蜜的感觉。真的很愉快,很甜蜜,就仿佛阳光下的水滴,快乐地袅然飞翔那样。
待走到远方身边,远方道:“七小姐,给我参考参考,这四个美少年,哪个更胜一筹?”
冯令华认真看了半天,最后指出远方身边的一位少年:“这个好,肤色如雪,眉目若画,眼睛大大,睫毛还很长,樱桃小嘴不点而红。如果穿上女装,压根儿就分不出来是男还是女。”
“七小姐真是好眼光。”远方“哈哈”大笑:“我也觉得他最好。”
笑声肆无忌惮,那眉飞色舞的表情,落到冯令华眼中,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悸,一颗心仿若平原跑马,易放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