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问:“高飞说,他会给你想要的生活?”
冯润又再愤怒起来。
醉意朦胧的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般。
又再咬牙切齿高声道:“高飞那混球骗我,说话不算数。当初他说他会给我想要的生活,还说我不爱他没关系,只要不讨厌他就没问题,还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你不爱他?”拓跋宏忽然又再来一句。
冯润一瞪他:“我干嘛要爱他?真是的!我不讨厌他,并不代表我爱他!我跟他私奔,是因为我不想进宫,跟他在一起,总比进宫做你众多女人之一要好!而且,他说的,他爱我,对我一片痴心一往深情!”
如今一转眼,高飞就把她忘了。
爱上了别人。
一种莫明其妙的悲怆,猝不及防的,如雨后野草般在冯润心里疯长,将她笼罩,侵占每个细胞。
泪水,冷不防夺眶而出。
倒不全是高飞背叛了她,而是她入宫的这些日子来过得太压抑,如今情绪有了发泄的机会。
冯润哽咽起来,边哭边道:“男人的誓言跟放屁一样!可见,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可见,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主!”瞪了拓跋宏,语无伦次道:“包括你,拓跋宏,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拓跋宏看着她,面色平静。
冯润这一哭,更觉难受。
一颗头仿佛要炸开似的,胸闷,胃里一阵阵排出倒海。刚好这一段路有点凹凸不平,坐在马车里有些颠簸,本来就头重脚轻昏头转向的冯润,更是感觉到晃晃悠悠,天旋地转。
胃翻江倒海般地难受。
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呕吐了起来。吐了个七荤八素,眼泪鼻涕口水齐齐横飞,好不狼狈。
小小车厢内,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拓跋宏稍稍蹙眉。
也没有说话。只是把冯润搂在怀里,为她擦去嘴角上的污物,还轻轻拍着她的揉背,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冯润蜷缩着身子,无助得像婴儿一般。
虚弱得不行。
头很痛,胸很闷,口干,舌燥,眼前金星直冒险,整个人软绵绵没有力气。张了张嘴,想对拓跋宏说声“对不起”,可发不出声音来,气流只在喉咙里窜上窜下,“咕噜咕噜”作响。
眼前拓跋宏的一张脸,忽地扭曲。
重重叠叠,时而远,时而远,飘飘忽忽不着边际。冯润感觉到视线渐渐地模糊,极度的困倦感像是潮水,将她整个人淹没。
终于人事不知。
冯润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到宫中的。
恍恍惚惚中,有点知觉。好像又吐了,仿佛听到有人说话,感觉到有人拿了热汗巾给她擦脸,又有人把她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她的眼睛睁不开来。
眼皮感觉有千斤重,人很飘忽。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话,随后翻了个身,又再晕晕沉沉地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朦朦亮。
冯润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月白百蝶湖罗帐幔。而自己则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白色柔软的锦被,帘钩上挂着小小的香囊,迷离着一股淡淡的紫檀香,一阵清风拂过,罗帐幔婆娑扬起。
烛台上的蜡烛在烈焰下燃烧着,泪狼藉。微弱的烛光在风中摇曳,灰泪始干,很快便熄灭了。
远处隐隐传来了鸡鸣声,天的那边微微泛起鱼肚白,蔚蓝的暮色一点点地被光明渗透侵染。
黎明一点点地来降临,由远而近。
冯润这才发觉,她置身在宣光殿的寝宫。
下巴惊悚得几乎要掉下来,吓得“嗖”的一声坐起,同时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尖叫。
外面的落依和秋儿听到动静,忙不迭走进来,喜悦:“主子,你醒了啊?”
冯润顾不上回答她们。
赶紧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穿着内衬的白色长衫长裤,还算得上是整齐,不该露的一点也没露。
长长吁了一口气。
一颗心落下来,念了声“阿弥陀佛”。想想不对劲,又再低头瞧瞧自己。脸色一变,又再很恐怖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她身上穿的内衬,并不是昨天穿的。
“主子——”落依问:“你怎么啦?”
冯润急急的道:“我怎么在这儿?”
“主子你昨天喝醉了啊,睡着了,怎么唤也唤不醒。”落依道:“回到宫中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主上让马车直接驶到宣光殿,然后主上抱主子下马车,又再抱主子进寝宫,放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