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冉氏比起担心,更多的就是高兴。
等到下午,季箬从文娘子那里下了课,就被叫到了常福院。
大老夫人坐在常福院的小花园里面隔着锦帕捏着一条小鱼干逗猫,她穿着跟以前一样的讲究,神态跟以前一样的慈祥,就是眼神要清明了许多。
季箬到了小花园,大老夫人对她招了招手,她就快步过去请了安。
大老夫人把小鱼干丢在地上,雪团儿立马毫无形象的撕咬起来。祖孙二人都盯着雪团儿出神,一个在组织语言,一个在猜测另一个要说什么。
其实扎第三次针的时候,大老夫人糊涂的时间就开始变少了,之后每针灸一次,她脑子里的迷雾就被扫去一层,今日,她脑子里最后一层迷雾被清扫干净了。
这时候的大老夫人,自然不会再以为季箬给她把脉施针是在闹着玩。
雪团儿撕咬着,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它停下动作,先是看了看大老夫人,然后看了看季箬。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季箬之前带珍珠给它玩的事情来了,居然叼着小鱼干放在了季箬的面前,还用猫爪子点了点地。
“它这是要送给我吗?”季箬吃惊。
大老夫人终于开口:“每一只猫,名字都叫雪团儿,这些年我时而糊涂时而清醒,这是第几个雪团儿,早已经不记得了。”
“第十三个。”季箬想起季冉氏之前跟她说过的话,赶紧道。
“第十三个了啊!”大老夫人有些感慨,“这些猫跟着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十三个猫,有十二个是替大老夫人去死的。季箬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她在十二楼接触人的事情并不算多,不是很清楚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安慰人。
大老夫人接着又道:“猫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人又何尝不是呢!秋霜嫁到季家这些年,我这个既做姑母又做婆婆的,不但没有护过她一天,还要连累她。”
久病的人都会产生这种自己是累赘的想法,只是大老夫人之前糊涂的时候居多,没有心思想这些,如今好了,她把自己在卧室里面关了一上午,只怕心里琢磨来琢磨去都是这些事情。
季箬想了想自己这些天看到的季冉氏,道:“祖母,娘她游刃有余。”
“她是不得不游刃有余。”大老夫人叹息一声,又问道,“阿箬,这些年,你爹过得好吗?”
季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老夫人问的不是季陵而是季执。
“挺好的,就是思念祖母。”季箬眨了眨眼睛,敛去里面的情绪,“祖母过得好,我爹自然就过得好。”
大老夫人又问起季执在乡野娶的那个妻子,季箮和季箬的生母来。季箬对季执夫妻的事情都是从季冉氏口中听来的,她不敢胡乱说,怕有朝一日传到季相的耳中去。因此回答大老夫人的问题时格外的小心翼翼,没有一句是落到实处的。
祖孙二人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季箬就觉得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她既怕说漏嘴让大老夫人伤心,又怕说错话引来别人对她身份的怀疑。
最后是季冉氏来了,大老夫人才歇住了话题。
大老夫人好了,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季冉氏。她的面带红光,对谁都是一副亲切和煦的样子。
季箬不收小鱼干,雪团儿就高高兴兴自己吃了,季冉氏到的时候它正在斯文优雅的舔爪子。
季冉氏对大老夫人道:“姑母,我已经让人给夫君送了信,夫君今日定然会早些回来,刚刚我吩咐厨房里备好了菜,今晚我们陪姑母一起用晚膳好不好?”
大老夫人道:“我不糊涂了这事,没必要让府中其他人知晓。”
“我省得的,姑母。”季冉氏说着又道,“阿箬明天不用上课,我们三人去寺庙拜一拜,这样的好事,不能跟人说,却可以跟佛说的,多添些香油钱保佑我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大老夫人自然是没有异议,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常寿院里,三夫人和四夫人也在同二老夫人说去礼佛的事情。
三夫人道:“这几日我和四弟妹身上都不大爽利,怕是冲撞了什么,正好明日没事,不如大家一起去拜拜。”
二夫人眼神凌厉的看了三夫人一眼:“那么多寺庙,你非要去城外的仙隐寺?”
“听说仙隐寺的香火很灵验……”三夫人咬牙道,“据说好些达官显贵的女眷都在仙隐寺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