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简恨透了小童,却也爱死了她。
何简决定带着小童去夏京赶考,一切,终将在夏京了结。
何简猜测的小童身世,也对,却也不对。
小童确实是那有特殊癖好的富贵人家养的娈童,也确实逃了出来,只是第一个收留她的人,不是何简。
同何简的相遇,不过是一场算计。
一场名副其实的美人计。
俞家倒台,小童本可逃离灾祸,她却没有,飞蛾扑火般的,跟着俞家人进了监牢。
何简去求徐三娘放过小童,却也不介意小童受到应有惩罚。
在某些方面,她确实太坏了,比如抓住何简的心,让他再也放不下。
太坏了。
再次见到小童,她依旧一身媚骨,一脸媚笑。
这么多年,只有在何简生气时,她才会恢复初见时的样子,清清冷冷,不言亦不语,只用一双大大的眼睛说话。
也许,那才是真实的她。
何简带着小童远走夏京,离开夏京风烟。
离开夏京后,何简和小童浪迹江湖,不再问朝堂世事,
何简惟愿找到一株忘忧草,让小童忘记过去,忘记悲伤,卸下一身伪装。
他爱小童,无论是清冷的、媚笑的、伪装的和卸下伪装的。
只要是小童,他都喜欢。
她太坏了,性格坏,心眼也坏,如果放手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世人。
罢了,何简何公子桃花扇一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何简这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了。坏便同她一起坏吧。
多年后,已是恢复女儿打扮的小童和何简行在江南,却遇上了两位故人,正是徐三娘和沈靖,还有他们的女儿言言。
四人相逢一笑,无限感慨却一语不发。
天高海阔,江湖寄余生。
☆、番外二:日居月诸
大夏天定元年,沈靖退位,沈恪之登基,俞九儿从此不再是皇后,而是被尊为太后。
她坐看一朝风云,辅佐起沈恪之来自然也应得心应手。
可沈恪之早已不是当年的垂髫稚子,他已经长成为十八岁的青年了。
这佐与不佐,如何佐,却又是个问题。
沈靖勤政一世,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在平定安王叛乱之后,舍身而去,远离朝堂。
俞九儿却是早已料到。
那日沈靖褪去龙袍,一身布衣打扮,玄色衣衫掩盖不住一身的帝王气象,他执着俞九儿的手道:“皇后,恪之是个聪明的孩子,还望你善待他。”
俞九儿一笑,既凄然又哀婉,她已经不再年轻,却依旧风韵逼人:“只怕陛下该叫恪之善待我,而非我善待恪之。”
子非少而嫡母壮,谁善待谁,确实难说。
俞九儿是沈靖给沈恪之的一块磨刀石。
沈靖说得没错,他和俞九儿只是同路人,仅此而已。俞九儿是贤臣、贤后,沈靖也是明君、明主,他们都清楚彼此要什么。
沈靖洒然而去,留俞九儿一人面对宫内宫外的形势,不可谓不狠,却也是对俞九儿的信任——他信任她。
这便够了。
这日早朝归来,沈恪之照例去栖梧宫觐见俞九儿,他的母后,嫡母。
因为沈恪之前几年忙着在军营历练,平定安王叛乱,便把婚事耽误了,如今虽已十八,却仍未大婚,因此这栖梧宫还是俞九儿住着。
俞九儿端坐于栖梧宫正殿的主位,看着一身龙袍的沈恪之缓缓向自己走来,却想起那次沈靖出征,被传宾天后,自己也是在栖梧宫召见众妃,让丽嫔带着沈恪之。
那时沈恪之只得八岁,却称她为“皇后”,又聪明又果断,一双眼睛更是像极了沈靖。
“儿臣给母后请安。”
一道清亮的声音把俞九儿拉回现实,眼前一身明黄色的身影,是沈恪之,却绝非十年前的沈恪之。如今的沈恪之早已长成,剑眉星目,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剑,不出则已,出则必见血。
不知这把利剑,将染上谁的凄艳血花。
许久没听到俞九儿回话,沈恪之微微抬头看向俞九儿,只见俞九儿双眸微动,却不知想起了何事,自顾自的出神。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可还安好?”
这声“母后”终是将俞九儿从十年前叫了回来,她一回神,便挂上了亲切却又疏远的笑容,起身扶起沈恪之,柔声道:“我身体好得很,只是劳驾你每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