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徐三娘_作者:花不老(38)

2018-03-01 花不老

  缓了缓接着道:“朕当时可以嫁别的姐姐,先皇女儿多得很,有比她更适龄的姐姐。可她自请出嫁,她说她自己愿意。——我知道,她不愿意,她是为了我,她怕我嫁其他母家有势的姐姐引起朝中不满。”

  徐三娘起身走到沈靖身边,轻轻拥着坐着的沈靖。沈靖个子高,即使是坐在秋千上,头也到徐三娘的胸部。徐三娘这个举动是很不合适的——她并非他的什么人。

  可她就是想这样抱着他,沈靖接着说:“这件事是瞒着母亲的,可她后来还是知道了。她不埋怨朕,却也不再说话。我知道,她是在怨恨自己,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娘家的势力,保不住姐姐。”

  “其实保不住姐姐的不是她,是朕。”

  “后来她哭瞎了双眼,再后来便去世了。——她去世前只想再见姐姐一面,可朕办不到。”

  徐三娘轻轻的扶着沈靖的后背,柔声道:“不怪你,不怨你,你不要自责。”

  恍若穿越了时光,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清晨,惠明公主一身喜服,红艳艳得像血。那一年沈靖已经登基,却像个垂髫稚子一般,躲在大殿的圆柱后面,既想见她最后一面,却又不敢过去见她,他怕自己忍不住改变主意。

  惠明谴推了宫人,轻声地,用只有他们姐弟能听到的声音道:“弟弟,你不要自责,不怪你。——姐姐要走了,你不出来见见姐姐吗?”自沈靖登基后,她便只称他陛下,没有再叫过他弟弟,这是第一次,却也注定是最后一次。

  他终是没有过去见她最后一面。

  时隔十年,再次听到这样的话语,沈靖一时有些怔住,不知今夕何夕。如果之前对徐三娘的心意自己还不敢确定,那么现在,却是确定无疑了。

  不止是为了这句话。

  她明艳的红,飞扬的笑,跋扈的神情,娇嗔的话语。

  更是因为她的出现,让沈靖有一种全新的感觉,就好像总吃面条的人一下子吃到了个饺子,而他又从未吃过饺子,遂爱不释手离不得了。

  其实爱情是全没有缘由的。

  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沈靖反而释然许多,前段时间恍恍惚惚,神思不宁,却不是为了朝政,而是为了她。

  从见第一面,这个一身艳红的女子就闯入了他的心里,跪在街前,又执着又高傲。像个高贵的白天鹅。

  再见,便是那夜琼林宴。又是跪倒在自己面前,一身素衣。同样的执着,只是更多了相惜的神情。她知道,他隐忍十年,终是要动俞伯岚的。

  这一个月来,虽不说朝夕相处,却也是日日得见,一天未见便觉得少了什么似的,连后宫的那班妃子都很少再临幸。

  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沈靖笑自己,初见已然留心,更何况这一月的相伴。

  徐三娘却没有沈靖想的这么多,她只觉得沈靖表面上是光鲜的帝王,万人之上。实际他的辛酸与辛苦又有谁能知?

  她向来脾气来得快取得也快,之前因不识字被沈靖怜悯的气愤早已烟消云散。现在,只剩感慨与怜惜。

  娶谁做不得主,害了自己也害了俞九儿;嫁谁做不得主,害了自己的亲姐姐,又让母亲遗憾而死;朝堂十年来把持在俞伯岚手中,科举考试都做不得主,若不是赵昊搞出个大乌龙来,只怕现在的朝堂便有朱富贵之流为官,简直不敢想象。

  两人各怀心事,都不知道自己忍了十年的话为何要对对方说。

  半晌,徐三娘笑道:“陛下是因为我听了我讲的故事,便再讲一个自己的以做交换吗?”

  说着放开沈靖,莲步轻移,坐回了原来的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荡着。

  “不是。”沈靖坚定的道,“我想与你说,是因为你是你,徐三娘。”

  徐三娘一怔,随即转头,看了看沈靖,又垂下眼帘道:“是吗?多谢垂青。”

  沈靖觉得,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远了许多。

  但他不急,他一旦认定的事情,便不会变。如同他要和俞伯岚斗,哪怕隐忍十年也在所不惜。

  他认定了徐三娘,那徐三娘就是上天入地,沈靖都能把她寻回来。

  沈靖看着徐三娘低垂的眼帘,道:“清凉殿东殿,你不是垂涎那里许久了,日后你想去只管去,不必通报。”

  清凉殿东殿,是沈靖平时处理政务和读书的地方,存书甚多,偶尔也在那里召见大臣,但还是在主殿的时候多些。上回他就把主殿借给徐三娘和陈巽。得知陈巽给徐三娘写了休书之后,更是百味杂陈,怪陈巽不知好好珍惜,心头却涌上了一种别杨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