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娘忙问:“什么事?”若是力所能及,徐三娘愿意帮助她。
慧贵妃有些急切的问道:“陛下他,陛下他是不是没回来?”
徐三娘无言,只是摇头:“慧贵妃,这里风大,你回去吧。”
慧贵妃突然大笑,又似哭:“这里风大?哈哈,这里的风再大,哪有冷宫的风大?这里……暖得很呢。”
说着上前攥住徐三娘的双臂,目光急切:“他没回来,是不是?他要是回来了怎么不去上朝?你们也在等他是不是?”
她攥得太紧,以至于自己的手都发抖。
若是别的妃嫔敢这样对徐三娘,徐三娘早把他们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有多远滚多远了。
可面对慧贵妃,她张不开嘴,毕竟是沈靖对不起她。
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模样,徐三娘有些心疼,后宫的女子,哪个不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却落得这般下场,真是可惜。
慧贵妃凄然一笑:“我无父无母无兄弟,娘家一个亲人也无。你告诉我,不会对大局有任何影响,却可以安慰一颗早已枯死的心。徐姑娘,你行行好吧。”
说着,竟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徐三娘虽对慧贵妃所知不多,却也知道她是将门虎女,出身不凡,一身傲气,让这样的人下跪,徐三娘实在不敢当。
她连忙把慧贵妃扶起,谨慎的想着措辞:“慧贵妃,你先回绣清宫,等皇上病好,我让他去看你。”
慧贵妃眼神凌乱:“他……得几时能好?”
“至少七日,慧贵妃珍重。”
一道白影扶着朱红宫墙禹禹独行,慧贵妃想,七日,不知我这条命,能不能为他拖住七日。
☆、贵妃大丧
慧贵妃回到了绣清宫,这里荒凉、凄清,蜘蛛网挂满了房梁,不像一座妃子的宫殿,倒像是一座坟墓,埋葬的是青春、欢乐和笑声。
慧贵妃在寝宫里艰难的翻出了当年她大婚的喜服,样式已经是旧的了,散发着一股在柜子里放久了的潮味,如同这座宫殿的味道:潮湿而又衰朽。
她将大红喜服换上,对镜梳妆。
镜里朱颜不复,涂多少水粉,都盖不住眼角的皱纹;涂多少胭脂,都摸不红干枯失色的心。
她把手臂衡于胸前,兀自看着镜中的手腕,那只从前莹白的手腕,带一个镯子都觉拥挤,现在带上三个,却如锁链一般,晃来晃去。
那时候,沈靖喜欢执起她的腕子,说:“慧儿,你这腕子真好看。”
三月春风呼呼的刮,刮动窗棂凄凄作响,慧贵妃轻声说,如同曾经摸着隆起腹部的呢喃:“就好了。”
其实,她不叫慧儿,她的名字和慧没有任何关系,她叫杜敏嘉,是爷爷给起的。
只是沈靖想那样叫她,那便那样叫吧。
她站起身,礼服不便限制了她的行动。她迟缓臃肿,却庄重。
她向北方跪下,拜了三拜:“陛下,爷爷走了,杜家绝了,没有你能利用的了。现在,臣妾的这条命或许有点用,便也给了你吧。”
喃喃道:“七天……希望贵妃的丧礼能有七天。”
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对了,陛下,臣妾不叫慧儿,臣妾叫敏嘉,杜敏嘉。”
“杜氏女敏嘉,不悔爱靖郎。”
丧钟敲了四下,绣清宫的慧贵妃,薨。
俞九儿带着众妃赶到时,看见慧贵妃一身大红礼服,躺在床上,嘴角含笑,神色安详。
众妃一致响起了训练有素的哭声,凄凄切切,声音既不大,又足够能让旁边的人听到。
好像不管眼前的人是她至亲至爱的人,还是恨不能拨皮蚀骨的敌人,只要她们想,便都能这样哭似的。
唯独平时最爱哭的兰嫔却没有哭,她望着慧贵妃的喜服说:“真精致啊,我嫁给陛下的时候,可没你这般隆重。”
徐三娘不想让这些虚伪哭声和风凉话打扰到慧贵妃,大声呵斥:“都给我出去!慧贵妃不需要你们的眼泪,留着给自己号丧吧。”
众妃心内不服,却碍着她有玉佩,也碍着皇后的面子,只好掩着帕子,期期艾艾的出去了。
兰嫔走在最后,面无表情,脚步有些虚浮。
徐三娘走到俞九儿旁边,看了一眼慧贵妃,有些懊悔的说:“今天下午,慧贵妃找过我,问我皇上是不是没回来。我说让她回去,皇上病好了会去看她……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