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夺取领地?双方谈判?还是杀光最后一个敌人吗?战神想要做的很多事情中,只有一件自始至终能够做到。她会为了这一件事全力以赴。他们看见了营地外小树林旁集合的队伍,皇帝和烈将军都在。皇帝并没有对战神的姗姗来迟随口抱怨,只是冲她笑了笑,说:“这么早就请你来,真是辛苦了。”
战神欲言又止,似乎是知道了皇帝心中所想。烈将军指挥队伍缓缓前进。皇帝和她并肩驾马走在前面,不一会儿,烈平疆攥着缰绳带马小跑从后面追上来,转头对马背上的烈牙疆说:“今天预计会有敌方主力部队到来。你杀入敌阵,在中心使用玄武破灭道的话大概会有很了不起的战功吧。”
她用冷漠的通红眼睛朝他那边瞥了一眼,说:“谢谢您的提醒。为了帝国和陛下,我会这么做的。”烈平疆见她明白了,就礼貌地点点头,也不再说话。皇帝走在他们前面,烈牙疆什么也没想,望着皇帝那孤寂但决然的背影,深深将含着细微冰屑的空气吸入肺中。在她眼前展开的就是西境的边疆;而她,人如其名,即将咬碎这片土地的边缘。
42、
京城被瑞雪掩埋。远方的战役并没有对这座堆绣之城造成任何影响,天晴后城市街道照例会变得干干净净,商人和带着穿鲜艳颜色棉袄小孩的少妇照例会出门。还没到梅花盛放的季节,少了些许色彩的司马家宅里有点寂寞。
赵维文久久站立在司马家宅后院的梅树林前,那些干枯的树枝在不到一个月后就会绽放出明月一般美丽的花朵,到那时候,大概整座宅院都会沉浸在这出世的芬芳中吧。他身后正对着太史公书房的雕花长窗,太史公坐在古籍环绕的几案后,一手拿着蘸满墨水的毛笔望着他,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什么事情。不过一会儿,她的眼睛又垂下去了,手中的笔也动起来。
赵维文稍微在院子里走动几步。庭院深处传来木屐踏在青石板小径上的声音,司马算衡由侍女陪伴着慢慢从庭院深处走出来,显然是刚刚结束占星台上的家神会议。他走到司马鸣宣窗前,脸朝着赵维文说:“结束了。烈氏虎族家神消失了。”
赵维文回头看向雕花木窗后的太史公。
一个月前,他们从留在京城的乐正卜呼投影那里得知皇帝战死,烈平疆负伤的消息。那一次战神为了救出皇帝和烈平疆几乎暴走,听说那时候战神面露非人相貌,黑色的斑纹爬满额头和侧脸,她一手执神话之刃贺敷,另一手执鲜红的锋利长刀,阵式变幻无人能挡,她放马驰骋敌阵之中,所到之处鲜血四溅,无数敌人横尸马下。战斗结束后,她脸上的斑纹三天不退,高烧不醒。医生为她脱衣检查,才发现她全身上下都是那种黑色的斑纹,背部尤其明显。医生说,那斑纹的形状和位置,不禁让人联想起猛虎背上的黑色斑纹。
那时候,烈平疆的负伤让所有人感到担忧,乐正卜呼几次向京城传来不祥的预兆,但几次反复,烈将军似乎是挺过来了。乐正卜呼本人日夜守在烈将军床边照料,据她说,是战神拖着高烧之躯来看望他的时候为他献出了自己的鲜血。不愧是战神的血,烈将军的病情自那以后就好起来了。但是,已死之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复生。
禁卫军按照战斗英雄最高荣誉的方式将皇帝的遗体安葬在他最后驰骋的领土上。赵维文听说皇帝战死的时候,心里不禁为陛下轻轻松了口气。他相信皇帝正是为这一死才去的西境,一个人能够按照自己设想般地死去也是一种无上幸运。与此同时,由于统治空虚,京城朝廷大乱,朝臣的各种平日里掩藏起来的心思全部显露在外。宰相年事已高,再也无力平复政治动乱,只好拜托太史公和其余值得信赖的世袭高官稳定局面。在以赵将军为首的禁卫军留守军力的帮助下,太史公一面稳定朝廷,一面加紧进行储君继任的程序,很快太子继位,京城安定了下来。年轻的皇帝感激太史公为他登基所做的功劳,按照她的愿望把她从后宫中除名,然后答应了赵维文将军的请求,将太史公许配于他。那时候赵维文的儿子已经出生了,实际上他将她从西境接回来后没过多久,孱弱的太史公就出现了早产迹象。不过在张太医和华医生的努力下总算母子平安。婚姻的缔结使得这个孩子终于从赵将军的宗族那里得到了合法的名分,由于没有继承司马血缘的记忆,他被司马宗族拒绝,反而成为了名正言顺的下任赵氏宗主,未来的禁卫军赵将军。夏宫云的女儿比小赵将军稍早一些出生,赵子云抱着女儿欣喜若狂,家里本来还在为壮年丧妻的长子赵维文感到惋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继承人,整个家族一片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