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道谢的。”烈平疆低声抢过话头,在她床边半跪下来,伸出手摸到她的手。烈牙疆静静躺着,感觉着手里的温暖,不知不觉地竟然觉得有些委屈。
“为什么不能在大家面前说出来呢?为什么不让贺敷听到呢?我让你觉得羞耻吗?”烈牙疆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愤怒,“你是不是讨厌贺敷?”
烈平疆说:“不好意思,可是我就是做不到。我不喜欢刀匠,可是我喜欢你啊。你也知道的,我们之间好像有一些误解,但是这些误解是给外人看的,我们之间应该很清楚事实是什么样的才对。”
“你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不清楚你所谓的‘事实’是什么。反正你就是看贺敷不顺眼,不待见他。这就很奇怪了;既然你都放弃了我,让我和他结婚,却反而不想让他融入宗族,次次欺侮他,我不明白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就假设你真的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好了;如果你有这种打算,那你应该在从家神那里得知我结婚的消息之后立即做出反应才对,不至于反而和乐正卜呼走那么近。我本来是不知道的,我也不该知道,反正知道了之后也只有我自作多情顾影自怜。毕竟都是我的错,我□□,我一次次伤你的心,最后还背弃你选择了贺敷。可是你说你知道,说我们之间有误解。这样我就不太明白了。是你变了,还是连我也让你讨厌?”
“是我变了。从我们在孔雀城分开起,我就变得凉薄了。那时候我们的矛盾大概也是出于误解和我过于自私自作多情的臆想。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过得好好的,我也过得好好的,不就是多了几个怄气的对象罢了,更何况我也知道自己在那些男人中有绝对的优势,更不用提刀匠。我是知道一直以来你是因为尽心尽力地照顾刀匠才疏忽了对我的关心,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认为我这么多年费尽心思的关照都是障碍和无用功。我们在神女峰下没能决出胜负,也是因为你的优柔寡断,然后就因为你的优柔寡断和暧昧不清,你狠狠地损毁了我身为烈氏虎族宗主的尊严。住在神女寺里养病的时候我就在想,反正事情都这样了,我们也没有必要相互糊弄,不如就安住于现在这种关系,既不决出胜负,也不结作夫妻,相安无事,面子上冷漠一点,私下里我们还是同胞,像小时候一样亲密就好。”
烈牙疆叹一口气。“你是这么想的啊。那就没办法了。”缓缓说罢,她坐起身慢慢地整理衣服,下床,穿上外衣和皮袄,然后拿起自己的两把爱刀。烈平疆冷静地估量着她这些行为的含义,手也不知不觉接近了自己离开营帐之前特意挂在腰间的爱刀淬寒。他注视着烈牙疆,只见她漫不经心地抓抓那一头象征着生命力和女性魅力的丰沛长发,掀开门帘走到外面。虽说雪还没下多久,但是已经堆起了薄薄的地毯,她每走出一步靴子都要下陷几厘米。烈平疆跟着她走出来,看见她弯腰从草丛上抓一把晶莹的积雪,胡乱地往脸上擦了擦,好像这样才能清醒过来。随后她转过头看着烈平疆,两眼冷漠而宁静,赤手拔出炼银贺敷,仿若毫无寒意。
“……结束吧。”
烈平疆脚下突然发力,白色雪雾被他高高踢起,反射着奶白色扬在黑暗中。烈牙疆闪身躲开,随即全身加速,俯身狂奔的样子就像是追逐猎物的猎豹。烈平疆以毫不逊色于她的速度追了上去,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使用陈氏术式,完全凭借血肉之躯受着仇恨的驱动疯狂地追逐。烈牙疆的长发张狂地在狂暴奔跑带过的风和雪风中飞舞,她把炼银贺敷换到右手,左手拔出神话之刃。她没有回头确认烈平疆的位置,毕竟天还没亮,回头看也不一定看得清楚,更重要的是她并不在意这个追逐的距离。反正迟早都会短兵相接,无所谓那一刻到来的早晚。
她□□的双手在寒风中有点麻木了,战神在狂奔中深深吸一口气,浑身血气上涌,面色竟然更加红润明亮。烈平疆的行动让他看上去像一只精力旺盛的盛年雄性野兽,烈牙疆感觉到自己身后的日出正和烈平疆同行着追上来,阳光毫不留情地深深刺入她的后背,偶尔寒光一闪,那就是淬寒和日出结合的产物——暴虐和威胁。她被这种天时地利的巧合惹得有些恼怒,几乎控制不住战斗中理应保持的静水一般的心情,差点回头。烈平疆捕捉到她微小的差错,竟然一发力就扑了上来,右手狠狠揪住她飘扬的长发。烈牙疆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狂躁地叫了一声,右手炼银贺敷毫不迟疑地朝身后反转砍去。烈平疆扯着她的头发闪身躲过,刀刃扑了空,既没有砍断头发也没有触及烈平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