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牙悄悄地在他耳边说:“喝酒真的不好啊。下次还是……不要这样吧,哥哥?”
平平大喜:“你叫我什么?”
牙牙的小拳头轻轻打在他胸前,打的他心里一软。他突然明白宫天的心情了,也明白了自己十五岁那夜里突如其来的勇气是如何产生。他抱着牙牙,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6、
平平已经发现,家神的到来总是伴随着痛苦的、不愉快的事情。
在前来术式学院之前,父亲就向平平提起他有一个堂兄弟也在术式学院,只比他和牙牙大一岁。来到学院之后,同是烈氏虎族人当然要见一面。
于是在学校外面的一间茶馆里,平平和牙牙见到了烈安东、烈安生兄弟俩,烈安东就是比他们大一届的那个堂兄弟,烈安生是烈安东的亲弟弟,今年和平平同届进入学院。平平第一次见到烈安东就觉得心中不快,总觉得他看向牙牙的眼神有点怪异,就像是看到了怪物。不过事后想来,平平不得不承认烈安东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烈安东相貌清秀,身形颀长优美,非常讨人喜欢。可是他似乎从没想过利用自己的外形优势来获得人气,而是一向为人诚恳。在保持热忱的同时,他也非常善于察言观色,说出来的话总是非常合宜,让人浑然不觉,时候细细回想,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平平第二次见到烈安东的时候,安东正在校门口发传单,虽说是发传单但他看起来更像被拥趸包围的宣讲者一般。从他手中接过传单的人都自发地围在他身边,听他用他悦耳的低沉声音抑扬顿挫地讲话。平平不知道他在宣传什么,但是看着他,也不由自主地也走上去,拿过一张传单。不过是负责一场音乐会的宣传,却被他处理的好像一场精彩绝伦音乐主题演讲。平平总认为自己既然是军户将领之家的继承人,不必了解这么多丝竹管弦,现在他站在烈安东旁边,却羡慕的两眼发亮。
烈安东看见他,露出高兴而恭敬的笑容来,非常合宜地向他低下头:“您好。”
知道他这个动作用意的平平反而尴尬了,但是旁人都没有在意,他也就没放在心上了。烈安东就是这样一个举止温和得体的人,具有天生的领导气质,无论站在哪里都会有人围在他身边。平平本来并不在意这些事,直到他和牙牙满了二十岁,将要在京城禁卫军中举行成年礼的时候,他才对烈安东产生了强烈的不满情绪。
二十岁是军户子女的法定成年年龄,平平无论如何都必须接替父亲担任宗主了。这也意味着爷爷必须离开祖宅,一个人徒步前往山区,回到虎族发源的地方去。这是每一个虎族男性人生中的最后一个义务。虽说是虎族发源地,其实根本没有人知道在哪里。族人常常说,一个真正的虎族人会在这生命最后的旅途中遇见家神,家神将引领他们回到族地。
平平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他知道虎族发源的那座大山,那不是人住的地方。一个没有任何武器、年老体衰的老人走进大山,当然不会再回来。有一回他和家人出门旅行,乘车接近边疆的时候,父亲远远地将那座山指给他看,他望着那座山沉默着镶嵌在黄昏背景里的巨大的黑色阴影,就像看到了自己和许许多多族人的坟墓。成年礼的到来,也就意味着爷爷死期的接近,这一点让他在典礼的前夜早早就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逐渐暗淡的日光辗转反侧。还好,那一日他依旧住在学校公寓,午夜时分牙牙来到他房间里,默默地挤上他的床,然后在他耳边小声问他紧不紧张。
“那你呢?你紧张吗?明天的比武全靠你了。”平平故意把话题转向牙牙,期待着牙牙向他撒娇,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牙牙搂在怀里百般抚慰了。成年礼的比武是惯例,一般由新任宗主的弟妹完成。虎族一向以单兵作战力闻名禁卫军和朝廷,当日前来观看的人数必然不会太少。牙牙的战斗力早就声名在外,据说还有军户人家特意从外地赶来看这次比武。比武预定是牙牙一个人对抗林、李、胡三家选派的优秀子弟。林、李、胡三家都是优秀的禁卫军将领家族,各自拥有精妙的阵式系统,明天的比武将是阵式与阵式之间的对抗。普通军户人家很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阵式的发动,更不用说阵式之间的对抗了。就连皇帝、太子、众亲王乃至后宫妃嫔都被惊动了,说是烈将军家的女儿将要一人挑战三个优秀子弟,都表示要来一观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