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父亲依旧淡淡道:“娘娘忍辱负重,谋划一生,除了为离另外还有大半也是为了自己,但是娘娘,你这样做,离都能明白,也非常理解,在这大院子里,稍不留神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娘娘步履薄冰也是应该的,离还是以前那句老话:娘娘如果明白事理,安心待在‘昭和宫’,离会苛尽孝道,不会为难娘娘,但是如果娘娘还要做出离受伤时的举动,离觉得‘青松檐’那个地方,用来安享晚年也不错!”
我和小丫偶尔去过一次“青松檐”,那地方除了一个陈旧的连瓦都不全的殿宇,白天待着都觉得可怕,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想用那样的地方给皇奶奶安享晚年,但父亲讲完这句话,皇奶奶却再没出声音了,大约她比我更知道“昭和宫”可比“青松檐”好了不止一点吧!
我正打算转身走,却听那皇奶奶又开了口:“傅离,你宁可相信秦长歌也不相信为娘?”
父亲听了声音带有了笑意:“娘娘,一个女人肯为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在一个曾经有过誓,却早就不复存在的地方等上几年,她都不值得信任,还有谁值得信任?”
我想父亲与皇奶奶的谈话一定快要结束了,怕被父亲撞见,转身就要走,肩却被人拍了一下,我抬头一看是齐征叔叔,忙往外跑,齐叔叔捂着胸口一边咳一边道:“太子,小心些,别摔倒了!”
小丫听到声音抬头向我们看来,我听小丫讲齐叔叔那咳是受过重伤,伤及肺腑的,小丫好奇地问:“太子哥哥,齐叔叔为什么撵你?”
我便道:“没有什么,天气有些冷,所以跑了几步,齐叔叔怕我摔倒了,小丫,我们快回去吧,怕回去晚了,娘又会担忧了!”
小丫点点头也道:“是哟,这里没有大殿暖和!”
我立刻想到小丫的病才好,有些后悔让她在这里待久了,忙拉着小丫飞快地回了大殿,一进去就觉得一片春意,和那偏殿的寒意一比,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我与小丫进殿没有多久,父亲也回来了!
南方诸国除了安月国派了使节,其余诸国都是国君亲自来贺,我发现离国的那位国君,除了瘦得厉害,人特别萎麋,还总想与长欣舅舅套个近乎,但长欣舅舅似乎对他并不好,处处为难那个离国国君,让他在大殿上出尽了丑,最后似乎是因为身体不适告罪退场,据说这位国君此次来了建郢就被长欣舅舅找了借口扣在建郢,至死也未回到离国,我后来才知道母亲是离国人。
大竺的使节带来了我一个姑姑的书信,我在宣阳生活了五年,现在才知道那里住了一个极有血亲的姑姑,但大伯从未提起过;苍邪的使节除了说了两句恭贺的话就没再作声;安月国的使节有两分倨傲,但是很快让宋贤臣与长欣舅舅给压了下去,不过我还是能感到安月国使节一出现,大殿里立刻就暗潮涌动,也从他们的口中知道安月国的国君叫做苏南!
元宵节过后,长欣舅舅与傅合姐姐终于喜结良缘,因为傅合姐姐的缘故,我看见了那个脸色苍白的三叔,人特别瘦弱,似乎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他对父亲实在算不上友善,虽没多少言语,但从眼神可以看得出来,并且这桩婚事也并不让他称心如意,只是傅合姐姐幸福的笑脸把他称不称心,如不如意都给盖了过去。
我的母亲显然对这桩婚事极是称心如意,带着我与小丫一起出席了这场婚宴,父亲去前闹了一会头痛,被母亲一个噘嘴再撒一下娇,头也不痛了,飘飘然地跟着母亲去了,到了长欣舅舅的府上,显然长欣舅舅只是喜欢看到我的母亲和我们,对我的父亲不冷不热的。
父亲自会找乐子,很快与前来凑热闹的大伯很快臭味相投地裹到一块去了,小丫跟着母亲去了洞房,我便坐在父亲身边,听大伯非常神秘地道:“傅离,看见长欣都成了亲,我也该成亲了!”
父亲喝着酒“哦”了一声懒懒地问:“堂兄,你今年多少岁了?”
大伯掐指一算道:“跟你一年的,比你大两天,三十八了!”
父亲立刻夸奖道:“没看出傅成宵堂兄,你这数学不错,算得挺好!”
我很想笑,即便连我这样的小儿也知道自己几岁了,遑况是大伯,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父亲总称他为堂兄。
被夸奖的大伯,没有任何不妥地回道:“咱们两一样聪明,你会算的,我基本都会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