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落用土罐装了剧毒泡起了三枚巫针,银针变为乌黑,她再小心地收进袖口,将自己收拾打扮成汉族女子的样子,对泣说,“我的气收得好,外型也更容易让人不带防备。你在庙门等着接应就好。”
泣还是有些担心,坚持要自己进去,却被阿落坚定地制止,“为了我们一起活下去。”
泣这才不再说什么。
二人一早便去了镇远,守在庙门不远处的酒楼里。阿落扒着窗口等待着李月晏的军队将他簇拥而来,可过了许久,却只见行人零零散散地来往着。
片刻,泣突然说,“那个人,想必就是李月晏。”
阿落敛了气息,却只见不远处,一名年轻武官模样的人独自慢慢地向寺庙走来。
来人身材高大,腰侧挂着重剑,而手里却拿着一束淡雅稚嫩的雏菊,一刚一柔形成了非常奇妙的对比。阿落素来喜欢雏菊,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李月晏也是明朝大将,怎么可能一个人出门?”在苗疆,巫王手下的苗寨主出门,也是要带上数个仆人,如果是像李月晏这样的大寨主,必然是数十个前呼后拥的了。
“他腰间挂着名剑虎啸,而他身侧的玉佩非官贵不能有。” 泣转头拉着阿落往酒楼下走,“李月晏为人低调,此番我不会认错。”他在酒楼门口又嘱咐了一遍,“你跟着他进去拜祭,千万不要发生正面冲突,只要把银针刺进去就跑出来,哪怕只是擦过他的皮肤也好——我会处理剩下的事情。”
阿落点了点头,泣将她往门外一送,她便自然地融进了前去祭祀的百姓中。
泣见着她的背影慢慢缩小,便也跟着收起气息,静静地跟在她百步之外。
没走了几步,却感到有人一并走在自己身旁。他一顿,却看到之前梦里的银发少年。他穿着黑色的苗衣,一边玩着手里的蛊,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人是最不可信的。”
泣皱了皱眉头,从袖子里顺出一把短刺,毫无犹豫地刺向旁边少年的心脏。
而刺的尖端只有空气的飘盈感。
他丝毫无损,看着那小虫子从指尖,又爬到自己的指缝,笑着说,“你想刺杀我么?”
泣稍微动了怒,“我不管你是谁,你没有资格评判阿落与我。十年前起,我们的人生就像藤蔓一样,交错在一起,不分彼此。这世上……”
“这世上每个人都应为自己的人生打算,”少年冷漠地截断了他的话,随即他突然歪过头来,空洞的眼神好像要将他吸入到无尽的黑暗一般,“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命运的骰子在下一秒会转向哪边。”
(4)
阿落走进庙的内殿时,李月晏已经跪在神佛面前。殿中空无一人,李月晏手捧着那一束雏菊,向佛祖祈求着什么。听到阿落的脚步声,他的气息一顿,但阿落故意全身露出破绽,他便也没有理会。阿落走到他身后,装作祈福、跪了下来,不知不觉中,亦将袖口里的三颗银针藏进了手中。
动手之前,阿落看了李月晏一眼。他的神情平和而虔诚,眉宇间竟让阿落感觉有几分亲近熟悉。她不由觉得奇妙,这个人杀死了八千多名投降的苗兵,焚烧了几百个苗族的寨子。像魔鬼一样的人,此时的慈蔼究竟从何而来。
泣真的没有认错人吗?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试探了一句,“李……月晏?”
话音刚落,年轻的武官就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她。
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阿落便知不好。
她抬手,两枚银针直接向李氏面门飞去。李月晏飞快地将身子一侧,千钧一发地躲过了攻击,阿落跳起身来,又将剩下一枚扔了过去。这一刻李月晏从身侧抽出匕首,“铛”地一声,银针竟被弹了回来,阿落向侧躲去,银针擦过她的颈子,瞬时流下了黑色的血。
阿落胸口一紧,心知刺杀失败了,于是快速地向门口退去。不想李月晏更快一步,挡住她的去路,随即抽出了腰侧的重剑,杀势凌厉而来。为了不让李月晏起疑心,阿落没有带弯刀。她躬身将地面上的垫子掀起来掷向李月晏,趁乱拎过一旁僧人挑灯烛用的长棍,与李月晏周旋起来。
就在此关键时刻,阿落突然眼前一黑,被银针划过的伤口如火一般炙热,可痛感即刻变为麻木。她中了自己为李月晏备下的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