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轩听了,忙披衣开门。“柔儿,你怎么了?不是睡下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她也不答。
陆云轩见她换了衣裳,又问道:“怎么,你要出去吗?”
厉柔点点头。“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大哥要不要陪我一块儿出去转转?”
“现在吗?”他微一迟疑。‘现在已经很晚了呢。你还想上哪去呢?再说明天我们还要赶路……”话末说完厉柔已转身奔了出去。
“柔儿!”陆云轩唤道。但见她走得飞快,只得抓了外衣,迫了出去。
厉柔本来就以轻功见长,此时忽而钻进小巷、忽而纵上屋檐地奔跑,陆云轩一时之间倒是不易捉住她。
就这样,两人竞在这夜深入静的大街上,玩起官兵捉强盗的游戏来了。
月正当中,夜风凉凉,他两入纵情奔跑了一阵,倒是舒畅。一时停下来,携手走到湖畔,一块儿看着湖上凌波月影,与天上的明月上下争辉。
陆云轩见她神色悒郁,正要开口。
厉柔却挥挥手,示意他喋声,道:“大哥你听。”
陆云轩倾耳一听,只听见隐隐纺约有人唱道:“艳阳天,白云飘,桃花如火柳若烟……”
原来湖上画肪里有人寻欢作乐,歌妓正在唱歌助兴。
“咱们过去看看。”厉柔好奇,足下几个点水,便跃上了画肪。
“柔儿!”陆云轩劝阻不及,只得跟了过去。
画肪里有三个公子哥儿,坐拥着四、五个美人嘻笑,其中一个抱着琵琶正自吟唱。众人忽地见到厉柔闯进舱里来,俱是一怔。
“怎么不唱了?”厉柔说道。“继续唱啊!姑娘我就是来听曲的。”
那些公子哥儿,原来想喝斥,但是见到厉柔的容色绝艳,比眼前的歌妓更胜三分,便笑道:“好好,真是天降仙女,你就留下来陪陪我们吧!”厉柔冷冷指着那名怀抱琵琶的女子。“我只说要听歌,除了她留下,其余没事的人,都给我滚到船舱外边去。别在这里碍眼!”
“嘿嘿,好凶的丫头。”
其中又一人跟着笑道:“没关系,这才够味!”
厉柔微一皱眉,抖出腰间的虹鞭,刷刷刷连着三声,将三人—卷—甩的丢出舱外,幸而陆云轩出手相救,在外面接了下来,安置在船尾,否则只怕都要给她摔到湖里去了。其他女子见状则是吓得尖叫连连。
“你们也给我滚出去!”她喝道。
那些陪酒的女子连忙推推撞撞,争先恐后的躲到舱外去。此时船舱里仅剩下她、陆云轩和一个歌妓。
她悠悠闲闲的坐下来,又喝了一杯酒,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对防云轩说道:“大哥想听什么呢?”
陆云轩不欲拂她的兴,也跟着淡谈的饮了一杯酒,半晌才道:“你说吧!”
“你会唱什么?”厉柔问歌妓,又挥了挥手道:“算了,不拘什么,你就挑首好听的唱吧!”
那歌妓见他两人虽然行止突冗,似乎没有伤人之意,登时放下心,想了想,便轻拔琴弦,挑了一首浅词,轻声吟唱:
“苗陷香莲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湿,更脱红裙裹鸭儿。船动湖光弥弥秋,贪看少年信船流。无端阳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
这是一首描写少女情窦初开的曲子,难为那歌妓唱得浓而不腻,显而不露,娇柔婉转。听者不禁心动神摇。
唱毕,厉柔拍手叫好,笑道:“好听!再来一首。”
那歌妓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姑娘夸奖!”一时想了想,又选了首温庭绍的更漏子,细细唱道: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志城乌,画屏金膜妈。香雾薄,透帘幕,调惟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须云残,认长今枕寒。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那歌妓声音轻浅低徊,词义缠绵,厉柔听着不觉触动心事。眼里一酸,险些落泪。
她伸手抹抹眼睛,忽然发怒道:“别唱了!难听死了,这首不好,这首不好,别唱了,别唱了。”跟着一掀桌子,将所有茶碗杯盘惭沥哗啦摔得一地都是。“讨厌!讨厌极了。”那歌妓吓得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