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顿,绽开一抹自嘲的短暂笑容。“但最后我发现,砸毁一切也改变不了什么,甚至得不到任柯安慰,于是我发誓,绝不再重蹈我妈的覆辙。”
他的安静使她有机会尽情宣泄内心的混乱和她从不愿正视的恐惧。“在你执意将这些花塞进我的屋子之前为什么它空洞得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摆饰?因为我害怕,我害怕自己会变得像我妈一样,我怕这些无辜的东西会成为我泄忿的工具,所以我不要它们……我不要像我妈一样,我不要有任何跟她相像的地方。她愈想改造我,我愈想反抗。”
他停下一切动作,静静的看着她。语彤惊觉自己透露了内心不曾与他人分享的秘密,再次想武装起自己。
她精致的脸庞冷若冰霜。“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你为什么拿这种眼神看我?”
“我饿了!”他极突兀的冒出这么一句。
语彤匪夷所思的瞪大了双眼!他竟然枉顾她的感受,只在乎自己的肚皮?她张开嘴,正想诅咒他的无心和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罪行,但她的嘴又缓缓的闭上,一抹隐忍不住的微笑差点跳出她美丽的唇边。
无论她肯不肯承认,向书祁显然比她所知的更了解她;他知道,此刻若流露出一丝同情或者妄想安慰她,她只会崩溃,只会生气得将他推得更远。
“你吃过一种以凤梨为主的披萨吗?”他双眼亮晶晶,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她转怒为喜。“夏威夷披萨?”
他点头。“还加了火腿和鲜虾,味道相当特殊,我们叫外卖送来吃吧?”
“好,不过不加鲜虾。”
“加虾。”他坚持。
她比他更坚持。“不加。”
“猜拳?”
她摇头。
“怕输?”
语彤接下挑战,不出五秒,爆出胜利的欢呼。
她不仅为自己赢得了一个不加鲜虾的夏威夷批萨,还赢得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难怪你喜欢厨房里的工作,你穿围裙的模样相当出色。”方语彤大刺刺地坐在餐桌前,盯着向书祁在炉火前忙碌的身影,不时调侃、取笑他一番。
他自得的一笑,关掉火,将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广东粥端上餐桌。“可以动筷了,尝过以后你会更佩服我过人的天赋。”
语彤享受着美食,佐以他与众不同的幽默和风趣,不时绽出银铃般轻脆的笑声。无论她肯不肯承认,向书祁已然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存在她心中的围墙随时都有倾圮倒塌的可能。
门铃声在这时突然响起,向书祁自告奋勇前去应门;不一会儿,他和白筱帆走了进来。
语彤笑着招呼:“嗨,筱帆,吃饭没?要不要尝尝向书祁的手艺?”
“好。”白筱帆委身坐在她身旁。
“来,道地广东粥,我以人格保证绝对好吃。”他殷勤地替她盛了一碗。
“筱帆,你知不知道凯蒂被公司分派到日本受训三个月?”
她点头。
“我想这样最好,换个环境,凯蒂会愈早忘记乔治﹒李那浑球带来的伤害。”
筱帆再次点头,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的食物。
语彤吃完最后一口粥,仔细打量着她。“瞧你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筱帆放下汤匙,幽幽叹了口气。“于立真的和那个‘纯情’的小舞女旧情复燃了。”
她以沉郁却平静的口吻接着说道:“那女人大大方方打电话来找于立,不像以前总是偷偷摸摸;我问过于立,以平和的方式问过他……”她郑重的强调:“我发誓,我真的是以非常非常理性的态度跟他沟通,但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他和那女人是朋友,然后理直气壮地说,即使是我也无权干涉他交朋友的自由。”
语彤瞠目结舌,一时无法反应;她惊讶的不是于立放荡的行径,而是白筱帆那一脸的平静。换作以往,她这会儿早已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筱帆不寻常的镇定反倒教她无所适从。
筱帆看穿她眼里的惊讶和疑问,轻耸了耸肩。“我已经为于立层出不断的风流韵事哭够了,不想再浪费我的眼泪。”
语彤以新的眼光看她。“有个性!这么说你完全看开了,准备放弃于立了?”
她摇头。“我只是试着以较理性的方式去思索,我和他之间的问题究竟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