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还当真从卷宗里面凑出一卷手书整理出来的某一届监生考试卷子,李梵音单手执笔,以木质的那一端点了点那些类似对诗词、对诗歌、填出处、填大意这类问题。
“填空和解答一般变无可变,那么你先将空白处全部填上试试。”
“咦!”裘彩撷上下将卷子扫视一遍 ,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可怜兮兮地双手交叠在桌面坐的老老实实,“瞧着都有印象可是背不出来呢。”
李梵音叹了一口气,“现下允许翻书找答案。”
得了便宜的裘彩撷怕他反馈似的,快一步就书袋里面的书颠倒个人倒出来。有什么写什么,从第一道跳到第五道,复又从第二道开始填写。
这种凌乱的答题方式倒是李梵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往往学子依次往下书写遇到不会的确实会暂且放过,但多少会影响答题的信心,少见有裘彩撷这般“任意妄为”的。她并未思考问题是什么,只道出自同一本书的便优先挑出来做完。
在这种凌乱的方式下,裘彩撷不仅没有遗漏题目,反倒是选择书目的时候往往一步到位几乎没有再三罔顾或者查找错误的时候,李梵音开始体会到所谓的“短时强识不弱”。
“咳咳。”那头笔耕不辍的人此刻将女子特质的细管软笔放在一边,卷上该填写的部分确实是密密麻麻一片。
裘彩撷清了清嗓子不说话,眼神左闪右躲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李梵音心里清楚这亏心的必然是卷子上的内容了,他不由分说取了卷子来看。
照着书本抄写的部分倒是没甚问题,连字迹都是少见的工整秀气。然而夸奖的话还没出口,李梵音顿时被下面的内容激得左边眉毛狠狠一跳。
裘彩撷连连解释,“当代诗是课外选读,谁知道会混进去那么几题,我可没有课本。”
所谓当代诗自是相对于裘彩撷所学习的四书五经而言,那些更为通俗易懂离自己年代又并不算遥远的当代大家之作。
“哦?”李梵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模样,只是言辞间少不了戏谑道,“所以上阙穷则独善其身,你填写下阙富则妻妾成群。”
裘彩撷见状知道其中必定不对,连忙接上,“或者是富则子孙满堂亦可。”
李梵音面皮紧绷对于她的第二种答案不置可否,又将目光放到下一道,“天生我材必有用,老鼠儿子会打洞?”
“……”这反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难道不对吗?
下一题是……李梵音顺着又往下看,“西塞山前白鹭飞,东村河边黑龟爬。”
“……”裘彩撷满头问号又有些不敢开口问。
李梵音长叹一声,单手揉了揉额角。“最后一句对的倒算对仗工整。”
“多谢。”这厮老老实实地受了。
李梵音额上青筋暴起。然而这种话有作为名诗名句流传下来的必要吗?素来心绪平和的李梵音都忍不住要将裘彩撷的脑袋打开看看里头装得都是什么东西。
他起身疾步往书房内侧小屋而去,找出本约莫两指宽的古本来丢到裘彩撷面前。撇开微微积聚的一层灰,她看上上面明晃晃地写了五个大字——诗集三百首。
“这是一套叫人识字懂韵的老教材了,卷子的考题里面都有,你再找找看。”
这一个时辰就在裘彩撷手酸地不似自己的之后结束了,那时申时未过却也差不了毫几,李梵音不留她,备了马车就要领着人往外去。
他平地里也同寻常贵族子弟一般事无躬亲,但见裘彩撷手忙脚乱地整理作风便眉头一紧,上前去将大大小小的书籍分类规制,毛笔有专门的笔套按照粗细也有分类,李梵音的习惯是一丝不苟这点自然不会有差池。
末了还将今日填好的部分卷子折了折放入她书袋中。“回府之后不可懈怠,明日我自会再抽测。明日过午之后是蹴鞠课,我会同先生说好你不必去。”
他两手提着束带的带子,苍白的指尖被带子勒出两条浅粉色的痕迹,手背的青筋明显像丝线一样细细盘开,透着一股子病态的美感。
裘彩撷赶忙接过来,仿佛他再多提一刻他的手骨都要折了。苦着一张脸,“明日抽测?岂不是和武太傅那厮一样吗?”
李梵音弹了弹手指,“你放心,自有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