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是第一次午门的侍卫见裘相这么早上朝了,往日里拖拖拉/拉的及至太阳高升了才来,这会儿倒是排起了队等待开门。不过为了天家这事儿,文武百官今日皆起得早。上面风云变幻与他们这些升斗小民何干?他们也无非瞧瞧戏。
不一会儿门开了,里头一个太监模样男子立在门侧,见这首位就是裘相眼前一亮迎了上去,此人正是大太监崔英。
后头的人因为被裘礼烨的马车挡着并看不清前头的情况,崔英左右张望了一番便上了裘府的马车,一进里头便看到裘礼烨一如既往面如冠玉,只是眼瞎掩不住的青色。这会儿正在闭目养神,两个大拇指来回绕着,表明他没有睡过去。
“大人,看着情况不大好。”太监有意压低了嗓音,凑到他耳边道。
裘礼烨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下姿势,仍旧闭着眼睛。“太医那边看过了怎么说?”
“是中了毒,来势汹汹已经有入骨之相,怕是就在这一两日了。”
裘礼烨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天家薨了可不是这么好事,至少时机不对。“若是没有法子,是否能拖得几日?”
崔英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天家这事来得急,别说是裘相就连他这个陛下的身边人都没反应过来。“我听闻神医薛岐进京了,眼下只能请这人进宫兴许能行。”
这事儿街头巷尾传的凶,但是薛岐此人凡人见过的不多,倒是坊间常有宵小之徒冒充薛岐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他稳了稳心神,这才瞧着崔英道:“这事儿你可建议太后去做,天家中毒之事先别与外人提及。”
崔英点了点头,“至于中宫……”
不单单是朝中大臣,就连他都好奇往后若是夺嫡这位权倾一时的裘相站位如何。
裘礼烨眉头一皱便不回答了,此事敏感即便家中人提及都无法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来。忽而话锋一转,他又问道:“天家中毒的前因后果可有调查清楚?如今除了中宫那头,你与本相二人皆知本相那女儿尚在锦府,这人本相是必定要保的。”
“此事有漏洞可循,太医那头只说是两种药性相冲至了毒。锦乐师琴上香粉固然是一个源头,但另一种药性为何如今尚不可知。有意或是恰巧都尚由得人一张嘴。”
此话一出聪明如裘相自然明白了尚有周旋余地,张罗得好兴许锦程也能一同保下,但看他如何利用那另一种药了。若是这薛岐为真,那么天家康复后自然也要问个出处;若是薛岐仍然束手乏侧,这个真相反倒不重要了,端的是他用何物还换。
两人又驶了一段路,崔英下了马车往内廷去,裘礼烨则上外朝堂而去,仿佛之前的一番密谈不曾存在过。
如今是太子代政时期,文武百官站位未明今日便都有些惶惶,见了裘礼烨反倒是有了主心骨,一股脑儿朝他的位置涌过去。裘礼烨捋了捋帽上的系带,面上仍旧是一副喜怒不惊的样子。
“天家也不知如何,从昨日开始便未曾露面,今日便由太子代政了。裘相,您可知其中端倪?”
裘相面色无常地摇了摇头,“不知。不过相信今日太子便能告知我等。”
人群之中倒是礼部那一位尚书显得尤为冷静,裘礼烨素来为人细心谨慎,在大家都有些惶惑的时候这人犹如鹤立鸡群倒是扎眼得很。他记得这人叫王岳恒,倒是个在位许久的官员,只是礼部素来悠闲这个尚书便也不惹眼。
朝堂上等候多时,一身明黄色外袍的太子殿下迈着四方步姗姗来迟。崔英做了他的引路大太监,许是这会儿还需要留用着天家的人做扶持。
“上朝——文武百官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尖锐的嗓音响彻朝堂,空旷的前殿上太子身居高位自然将下面的人一览无遗。那些人只能垂目站在那里,不敢直视天颜,此番他不开口即便有本要奏这些人也只能僵直着双臂捧着如意站着。
他一直知道这个位置的美妙,只是没想到能这么快坐上来。太医那边的情况他知晓无非就这么一天两天了。太后是站在他这头的,如今只要能拉拢得裘相便是十拿九稳。他心下一定,面上不由和缓了许多。
“刑部尚书,有事请奏吧。”
这话本是崔英来说,他如今不懂规矩便亲自提了对方。
“臣先前上书要扩建大理寺,圣上已批但是款项迟迟未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