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饥饿,先生的歧视,无一不是寒门子弟求学中遇到的问题。没有钱买纸笔,对于书本上的字只能拿树枝在沙盘上练习,久而久之,写起毛笔字来就有些不适应;没有足够的能力吃得好,营养跟不上,头发枯黄,神情萎靡,连身体都有问题;就算有了钱,前两样问题解决了,只要不是官宦人家出身,别人就会说你一身铜臭味,有辱斯文。
好不容易,突破重重难关,考上了,可你不会礼仪,具体说不懂礼仪。世家传承上百年,自有一套标准。世家子弟都是从小耳闻目染,就算是再不济的世家子弟,也比寒门子弟更懂得那些吟风弄月。而当今的考核官员,都是世家子弟,就吃吟风弄月那一套。
世家子弟,从小就伴着书香出生,随着墨染成长。不缺衣食,不惧风寒,读书有先生,学礼有长辈。
这样的先天条件下,每年取进士的时候,官宦人家子弟与寒门子弟考上的比例一直都是将近七成比三成。
陆小辞不禁想,如果,如果她的身份是长平公主,那天在庄子,韩深还敢那样对她吗?空气脱离了脖颈微细的血管,那一瞬间,她真的感觉,地狱在向她招手,如果不是师父派人把她找了回来,她可能就远离这个人世了吧。
而且在国子监的时候,无论那些孩子在怎么有涵养,她也能感受到那种她是外人的气息。想起史书上几次改革,都是用无数人的血来浇灌的,浇到那史书的竹简,让那些竹简都带着肃杀之气。舒清晨,也就是在科举制度刚开始的改革情况下,牺牲的吧。
这一刻,她无比渴望,找一个跟她一样的人,不是公主身份,不是世家子弟,分享她的悲苦,诉说寒门出生注定的忧伤。
别说,还真有这么一人,就是盛鬼卿,和陆小辞一样,两人土生土长常青村人士。于是陆小辞擅闯了临都兵马司,要不是兵马司中有去参加步家升学宴见过陆小辞的,陆小辞可能直接就被扣起来了。当然认出来了也只是被押过去。
见到盛鬼卿可谓是历经万难,盛鬼卿一看那些兵马司的人把那粗壮有力的臂膀架在陆小辞那竹竿一样纤细的小胳膊上,眉头都跳了几跳。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松开!”
那些人一看,赶紧行军礼。“左护法!”
“这是我熟人,你们还不快松手。”
“额,是!”
能进临都兵马司的人,一般都是家中不是那么厉害,然后有点真才实学的人,因为家中厉害的都去当御前带刀侍卫了,所以对于真正从边城厮杀过来的盛鬼卿,他们是由衷的敬佩。加上盛鬼卿平日里公正严谨,对他们也多有爱戴,他们也很是关心这位上司的个人生活啊。
一小兵勾肩搭背地道:“唉,还好听你的话,先把人压到护法这了,要是直接关进牢中被护法发现,估计,绕临都城负重跑十圈是少不了了。”
另一小兵回:“我也是有幸,那天跟我爹去张家参加那位女天才的升学宴。”
“你是说……那个八岁秀才,十一岁举人的那个女的?”
回应的是肯定的点头。
“天呐!老子一直怀疑那是个女的吗?”太厉害了,十一岁的时候他刚开始学棍棒呢,人都考上举人了。
“我刚才看着熟悉,才让你们压到左护法这。”
“唉,你这个意思,咱们左护法莫非……和那个女天才……有……”剩下的话说不下去了,用手势比对。
“这我可不知道啊!不过,你忘了,大皇子谋反那次,左护法可是火急火燎地往张府赶啊!”
“唉,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两人对视,猥琐一笑。
此时,处于两人话题中心的盛鬼卿还不知道他和陆小辞的奸情已经在他手下的心中落实了,看着自己心上人找过来的这种开心,是看见百花绽放,闻到木叶清香,听到雪花飘落的惊喜!
“小辞,今天你怎么有空来?”
“自然是想鬼卿哥哥了,所以来看看。”
盛鬼卿听完,心差点没飞起来,不过转念一想,陆小辞才不会无缘无故想起他来呢?想起昨天张家来拜托他们就成兵马司找人,盛鬼卿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辞,你是不是昨天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陆小辞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不善。“临都兵马司是不是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