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陆小辞突然想起她的心悸,次次病发,醒来都能看见她师父的身影,并不雄壮的身躯却像是一座高峰,让她觉得只要她在这高峰中,世间万物都伤不到她。
燕州,定州,鲁州,临都,每个地点的场景走马观花地从脑中过,张六顺或绷着脸,或温柔的笑着,或担心,或憔悴的表情像是一幅幅水墨画,定格在脑海。
他是第一个给她零用钱的人。
是第一个给她买新衣服的人。
是第一个无条件支持她的人。
是第一个将她的喜怒哀乐都放在心上的人。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千古传唱的情诗,她能背下来的实在太多,只觉得每一首好似她和她师父都经历过,张六顺送给她的道歉诗如今安稳地躺在房间的锦盒中。陆小辞突然觉得那情意比千斤更重。
世间有亲情、友情、师生情等等各种情感,却只有爱情是最善变的,可是偏偏,张六顺经过长平公主一任,又到了而立之年,性情与当年少年榜眼鲜衣怒马完全不同,平中带稳。高贵不可侵犯。陆小辞自小父母双亡,阅览群书,知天下大事,也知世事疾苦,性格带了些张六顺不知不觉言传身教的坚毅,可以说是同年龄女子中少有的能和张六顺臭味相投。
“师父,我年末就可以及笄了。”
张六顺眼神从奏折上移开,带了些疑惑看着陆小辞。“怎么?莫非是想要什么及笄礼物不成?”
话音刚落,张六顺就看见陆小辞脸黑了一半,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那及笄还有什么事?莫非是想要盛大一点的及笄礼,恩,用步家的名义办也不是不可以。
正想着,一本奏折眨眼间呼上了他的脸,张六顺莫名挨了打,更不理解了。将奏折拿下来铺平放到案牍上,也不敢在继续坐着了,起身想把陆小辞搂进怀里,被陆小辞一把扒拉开。张六顺有些懵,刚才还说的好好的,这怎么了就突然就这样了!这……这个状态完全是黑化前期的长平公主啊!
张六顺有些害怕,声音都在发抖。“辞儿,你到底怎么了?”
陆小辞气得脸通红,看张六顺那蠢样剩下一半脸也黑了。吼出一句“我马上就要及笄了!你还不娶我!”之后赶紧把脸扭到一边,摆出一副高冷样。
张六顺被吼懵了,娶,娶,不对!娶!张六顺脑袋被这信息震得有些混乱,刚反应过来想亲个脸,拉个小手,联络下感情,陆小辞已经等不及跑了!
“唉唉唉!辞儿!”张六顺边喊着边追出去。
第两百零五章:边城告危唐家现
两人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一步,极为不易,可是张六顺明白,只要他还没全面接手张家,就不能娶陆小辞。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张六茅虎视眈眈,张父注重礼法,无论哪个都是难以跨过的鸿沟,可是与一个姑娘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什么理由不娶人家,都是辜负了。
张六顺把着陆小辞的肩膀,神色沉重。“你在等我三年,我一定娶你!”
至于最后这三年之约是否实现,只能听天由命了。天未亮,张家人齐聚,准备去上朝,张父走到张六顺身旁,有些责怪道:“刚上任有几天啊!就请假!都是你给惯得。要我说你也该保持点距离,孤男寡女的,为父这些日子还打算找个人好好照顾你呢!”
张六顺一听这话,脑袋都大了,昨天晚上陆小辞还说结婚这个问题呢,今天他爹就说要给他找一个。真是哄完一个还有另一个。
“行了行了,上次不是说了,那些高门贵女都跟长平公主一个德行!世家现在跟我们掰了姑娘是不会嫁过来的,爹你别整天想这些没用的了。”
张父听完张六顺的话,险些没气出个好歹,强忍下自己的脾气道:“你嫡母哪里还有……”
一句话还没说完,张六顺已经挂着冷笑走了,张父猛地想起,他的发妻早就过世多少年了,如今他说这话简直像是往张六顺的身上撒盐一样,哀叹了口气,也跟着进了金銮殿。这事看来有一段时间不能提了。
张六顺一阵庆幸,幸好还有她娘当挡箭牌,虽然对他的娘的去世还是很气愤,但是,他恨的也只有张六茅了,而且这些年过去,他心中早没当初那么激动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