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辞一愣,随即笑了笑,心中泛起苦涩,可是她很清楚明白,她非走不可,她无非忍受这样的自己,陪伴在心爱的人身边。
“你喜欢哪里?燕州?鲁州?或者送你去江南?”张六顺故作轻松地道。
陆小辞思考了好久。“鲁州吧。”毕竟,哪里是我们曾经定情的地方!
第二百二十九章:无人与我立黄昏
对于一个健康的人突然失去双腿是很崩溃的,不然,她怎么会一步都走不了还坚持练习。可是陆小辞也是一个冷静的人,即将与她师父永远的分开,反而冲淡了她对双腿的执念。
张六顺一直以来都是天之骄子,有着良好的家世,英俊的外表,过人的才华,不可谓不完美。他这样的人是娶不了一个出身平凡双腿残疾之人的,就算他现在可以对这些流言蜚语和家族内部压力不在乎,长此以往呢?人是群居动物,社会性是基本属性,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的。
而且,她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她不希望因为她而使她师父陷入被人戳脊梁骨的困境。她会瞧不起自己。
当初她站出来承认粮草一案,本就没想着活着回去,其实幸而捡回一条命,不是挺好的吗?
出行的那天,仿佛是为了昭示又一位天才的离开,漫天的细雨飘飘洒洒,韩深身着一件单薄的秋衫,任由细雨刮过全身站在一旁等着。
陆小辞一出张府门口便看到了韩深,她费力地自己推着轮椅过去,她不愿意让别人帮忙做她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就在这漫天雨幕中,只有她自己汗水与雨水交织在一起推动着轮椅,两个轮子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被大雨减弱,但是韩深依然听得很清晰,这是陆小辞一步步朝他走过来。他看着那双埋在秋衫下的腿,心一丝丝地犯疼。
“你,是,是要走了吗?”等到陆小辞站定,韩深率先发问。
陆小辞浅淡一笑。“其实,走之前我也有话对你说。”
韩深身子一怔,眼中有些惊喜。“你,有什么话对我说?”
“你是女皇的人,”
韩深用不敢置信的眼睛看着陆小辞,又看向张府门口的张六顺,却被陆小辞下一句话直接打碎了心中所想。
“这并不是我师父的推测,只是我的。我临走之前只想问你一句,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韩深被逼问地说不出话,突然有些后悔最后来见陆小辞一面。
“你不要拿不知道来糊弄我,当然也不要不回答我。上一辈的恩怨我不想追究,就算我想追究,我这双腿也没给我提供最基础的能力。”
听到陆小辞拿腿做文章,韩深心中大痛,差点就脱口而出,可是想到那事实真相,嘴又闭得严实。
“哪来的这些猜测,都是无稽之谈。”
陆小辞的声音表情全都未变,道:“是不是无稽之谈你心中应该有数了。我只是想确认心中的猜测而已,并不想只抱着推测走。”
“在定州的时候,你好几个传信鸽回临都,按理你韩三少没有任何官职,没有公事要处理,传什么信鸽呢?听说你与韩楚楚私交甚好,我在病中还请干嫂子过来看过我,韩家人私事少有传信鸽的,那几年她也没收到过她三哥的来信。可见你办的也不是私事。”
“武功很高,字也写的很好,韩家再走下坡路,你却依然不入仕,是为什么?只有一种可能,你不能入仕。”
“我在病中翻过我爹大部分笔记,发现,他之前与云先生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的哥们情谊。以世家保守出牌的特性,少有这般大动作,何况我爹当时并未出仕,还没具体碍到那个家族呢。”
“最后我想了想每次一提到我爹你的大反应,动手的只有可能是以为我爹和云家联合的女皇了。当时的先皇病中,女皇根基不稳,她是最适合大刀阔斧的人。而你,是金乌。”
“嗤”韩深突然笑出声,眼神闪亮地看着陆小辞。“你,说的全都没错。”不愧是天才,真的是少有的聪明,只用这么点信息就能拼凑出这样的真相。
韩深有自嘲地笑了笑,突然,他蹲下身子,含情脉脉地看着陆小辞,道:“我知道,你是因为腿残才想离开,可是你的身子真的需要人照顾,我随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好吗?就当是我欠你的。”
“不,当年你只有十二岁,你不可能动手。你不欠我的,当年你不认识我,没必要救我爹。就算是认识我,你也不能阻拦其它金乌。金乌要的就是对女皇的忠诚,韩深,我从未怪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