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他忽然放下手上的针筒,直直地看着她。
薛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什……什么?”
“问你啊,”他冷冷地瞪着她。“你干么一直盯着我的头发看?”
“我……我在想,其实你剪得也算不错了。”薛颖边说边想,该怎么措辞比较得体。“真的,要是不说,一定看不出是拿……拿推毛器剪的……”
“就是嘛!”他马上又得意起来。“我也这么认为。而且谁会没事盯着你的头发看,大致看起来不错就行了嘛!”
“是啊!”薛颖捧场似地笑笑。“不过,我想如果你到理发店请师父帮你剪,应该也不会太麻烦才对。”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事。”他说。“事实上,是我不喜欢陌生人在我的头上摸来摸去。”
“呃,可是剪头发总难免会……会摸到你的头。”她想这个人的毛病还真多。
“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想到人家会在我头上摸来弄去,我全身就会起鸡皮疙瘩。而且,我觉得摸人家的头发是一种很亲热的表现,除非那个人跟我很熟很亲,否则我无法忍受随便让人家摸我的头,尤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就是我不喜观理发店的原因,其实这就跟小动物一样,除非它信任你、喜欢你,才会让你摸它,否则它绝不会随便让人碰它,对不对?”他说了一大串的原因,然后很坚持地说道:
“这是原则问题。”
这个人拿自己跟小动物比,还能这么理直气壮?薛颖暗自好笑。不过剪个头发罢了,这也能扯到什么原则问题?看来他的脾气也跟牛一样固执。
难怪他那么喜欢牛!她想。
替“咪咪”打完预防针,他开始整理器具。“薛颖,你再等我一下,我先把这里收拾完,然后我们一块去逛逛士林夜市,顺便吃个宵夜。”
“可是,现在才八点多,你就要走了吗?”她放低声音。“那诊所里怎么办?说不定待会儿还有客人上门。”
“没关系啦!”他已经开始着手进行善后工作。“我姑丈、姑妈虽然少一张兽医证书,不过他们三十几年的养狗经验也不是开玩笑的,唬唬人没问题的。”
“可是,这样丢下工作……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他反问,手上仍是不停地收着。“反正自己人嘛!偶尔去吃个宵夜也是应该!”
薛颖笑笑,看来他是心意已决了。
看着程昱舒俐落仔细地整理他的器具,一样一样消毒归位,动作十分熟练迅速,一点也不紊乱,而且还可以随口跟她聊聊每样东西的用途、用法什么的,俨然一副专家模样。
可是大部分的时候,她对他的印象却不是这样的。她总觉得这个人性子很急很急、又大而化之,也不太稳重、不修边幅,还有些猛浪霸道,而且还……带点宝里宝气的。
“昱舒,你在干么?”正收拾着,姑丈探头进来。“你怎么这么早就收东西了?”
“喔!我肚子痛,我要先回家了。”他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
“你又肚子痛?”姑丈眯着眼打量他。“我看你气色满好的嘛!”
“那是我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硬装出来的。”他脸上还是一派悠闲,而且手上收得更快。哪里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
姑丈虽然知道他根本就是胡扯,也无可奈何。
这小子从小就非常执拗,只要他决定要做什么事,那谁劝他都没用。念高中时,还曾经因为跟一位英文老师不和,整整一个学期,每到英文课他就跷课躲到图书馆去。他的导师、学校教务主任都亲自上他家去跟姑丈和姑妈反应过,大家轮番上阵、苦口婆心地劝他。没有用,他就是不肯进教室听课。
直到第二个学期教务处替他们班换了一位英文老师,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不过,还好他的叛逆大都不具任何危险性,也不太需要人操心。
就是太有个性了些。
收拾妥当之后,他拉着薛颖急急往外走。还一面回头说道:“姑丈、姑妈,我肚子痛,我先回去了。拜!”
装得有始有终。
上了车,薛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的!摆明了就是睁着眼说瞎话,要嘛就干脆装得像一点,这样才说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