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薰儿就在地位子坐了下来,细细研好了墨,然后说道:“您说吧,我来写。”
对薰儿来说,写一封信简直跟吃饭一样简单,待世荣把大意说完,她也写得差不多了,她一笔而就,把信递给世荣过目。“您看,这样可行?”
世荣虽不擅写,倒是看得懂,又见她文笔流畅工整,十分高兴,忙把信封好,笑道:“好丫头,这样就可以了,你快帮我把它交给常兴,叫他送到香料铺去给老黄,说是我托他带去临安的就好了。”
薰儿去了。一面想着,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心夸她呢!
她去常兴屋里传话回来,又顺道去厨房把晚饭提回来。现在薰儿提食盒的技巧已经熟练许多,几样菜摆出来还好,唯独那碗汤一端出来,还是照例叫她泼得只剩下半碗。
世荣在旁见了,不由得摇头笑道:“我本来以为你那双爪子什么都作不好,不过今儿个总算是发现一样长处了。”
分明是明褒暗贬嘛!薰儿瞅了他一眼。
世荣一笑,与她一块儿坐下用饭。一时叹道:“我小时候日子过得辛苦,也没机会念书,进来府里打杂,得空时就跟一个老管家认了一些字,后来学着看帐又多认了一些,只是学得零零碎碎的。唉,老想着要好好念念书、学写字,但成天忙里忙外的……”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不如以后你来教我吧,咱们俩住在一起要学也方便得多。”
薰儿听了,却不答言,依然吃着她的饭。
“怎么,你不愿意?”
她放下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哪里敢教您呢?我不好教,也教不好的。不如算了!”
世荣看出她故作谦虚的神情,其实另有涵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一个丫头,怎好教主子呢?”她愈发抿着嘴,忍住笑。“师不师、仆不仆的,虽说您是跟我学;但教这个学生既不能骂,又不能打的,要我这个做师傅怎么教呢?”
世荣一听,跳了起来,上前就要拧她的脸,笑骂道:“死丫头,我就知道你老想着要将我一军,这可叫你逮住机会了,是不?你很想修理我,是不是?我要不要给你块板子,好让你打我手心?”
薰儿咬着唇,忍住笑。早就想找个机会,把世荣这些日子骂她的话,全数还给他。骂他笨小子,猪脑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正林林总总;全部连本带利地还给他最好。
但她哪敢承认呢?只得求饶。“哎哟,别拧我,那是你自个儿说的,我又没说!”她边笑边迭声告饶。
“还说没有!”世荣将她按在椅子上。“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好,看我怎么教训你。”他恐真的拧疼了她,又不欲放手,便伸手挠她的膈肢。
薰儿生性怕痒,又躲不过,只笑得喘不过气来。“我不敢了。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
世荣这才笑着放开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他只见薰儿抚胸喘息,双颊绯红。看似娇弱,却妩媚非常,不由得心里一荡。
半晌,薰儿一抬眼,见他痴痴呆呆地看着自己,愈发红了脸,忙站了起来,推推他。“咱们快吃吧,别闹了,饭菜都要凉了。”
自此之后,世荣倒也没真的跟薰儿学写字,反而是干脆把来不及在铺子里交代掌柜们作的文书,直接带回来由他口述,让薰儿帮着整理记下。
除此之外,世荣不喜交际,除非是对外头的客户有些不得不赴的应酬之外,若是雷家自个儿派在外地分店的掌柜不时回来与他联络报告,他多半是另外在外头叫了酒菜送来自己的屋里用饭小酌;一来显得大伙儿亲厚,二来关上门可以无所不谈,顺便也好交换些生意上的消息。
薰儿在世荣的指点下,再加上三不五时听他们谈这些生意经,耳濡目染之下,倒也渐渐对票号生意的事多懂了些。
世荣见薰儿愈来愈机灵,遇事时也颇能分忧解劳,比起常兴和几个小厮更是聪明百倍,自然也是高兴。
***
一转眼,夏天过去,要过中秋了。
按雷府习惯,每逢一年三节,主子们也会给府里老资格,又已成家在附近的下人们一天的假,好让他们也能就近回家过节团圆。
薰儿才进府没多久,当然是没资格讨假,不过她一听说府里有几个人有假可放,她倒也不甘落后,开始厚着脸皮,明示暗示的缠着世荣,让她回夏妈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