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哀哀地哭了一整晚。
接下来的两天里,那人甚至连饭都没有送进来,厉柔饿得奄奄一息。而且任凭她怎么闹、怎么吵、好说歹说,他始终都不应一声。但厉柔知道他在房外,她看见从门缝中透进来的火光,也听见他走动的声音。
他到底想怎么样?
第二天,他终于再度出现,手上端着一个碗,一拐一拐地走进来,往她面前一送,冷冷道:「喝下去!」
厉柔低头一看,满满一碗红如血水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令人作呕。她饿得无力抵抗,只得把头一偏,那人却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然后将一整碗的红汁由她口中直灌下去。而后又解开了她的穴道,仍是一语不发,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
一时之间,厉柔腹痛如绞,气血翻腾,她蜷缩着身子,痛苦得连喊叫翻滚的力气都没有。
她知道那碗红如血水的东西是什么了……
泣血杜鹃。
厉柔狂吐一口鲜血之后晕了过去。
当她迷迷糊糊醒转之时,彷佛听到有人说着:「若雪,若雪……」又叹了一口气。「真像……」
厉柔张开眼睛,正好迎上那个人的目光,她明显地感受到那种由爱转恨的神情变幻。
他冷冷一笑。「很痛吗?这才刚开始呢!妳姓厉对吧?」
厉柔不答。
他又冷笑。「凭妳的家学渊源,应该知道我昨天给妳喝的是什么。」
厉柔看着他。
「『泣血杜鹃』,嗯,我喜欢这个名字。」他又笑了。「其实,我更喜欢这种死法。从第七日的黄昏开始呕心沥血,一口一口地吐着血,就像杜鹃掏心掏肺悲切地啼鸣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直到太阳下山,万物归于平静。」他十分忘我陶醉地形容着。「妳看,这样岂不是很美?老天终于可怜我了。」
厉柔静静看着房顶。「你姓方,对吧?」
这几天她一直在思索这个人是谁,从他脸上的刀疤和手足上的残疾,以及他对她特殊的恨意,她猜想这个人极可能就是方之浩。
果然!
方之浩愣了一下,笑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凭我和妳娘的关系,妳该叫我一声方叔叔的!」
「可不是吗?」厉柔微微一笑。「对了,方叔叔,我爹说,如果有朝一日见到您的时候,千万要记得跟您说,他很后悔当初伤了您,因为后来他想想,其实在这件往事当中,最可怜的人就是您了,不但家破人亡,什么也没得到,而且我娘又从来没爱过您……」
「住口!」方之浩怒极,一把揪着她的衣襟,厉声道:「妳敢再说!妳敢再说!」
「真是白忙了一场,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她仍继绩说着。「其实不只老天,我们也都很可怜您,白白断送了大好的──」
方之浩在厉柔脸上狠狠地掴了一掌。他的脚步本来就不稳,猛然一施力,身体往前倾,险些摔倒,反而比她更狼狈。
厉柔哈哈大笑起来。
他怒目瞪着她。「臭丫头,我看妳还能笑多久!七日之后,我就要看着妳痛苦哀嚎、鲜血吐尽而亡!」
他转身出门,仍然将门锁上。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如愿。」厉柔暗暗发誓。宁可自裁,也不会由他摆布。
她本来就聪明,想了一想,心中便有了计谋。
隔天,方之浩在外间,忽然听厉柔房中传来「框啷」一声。他急忙开了锁进去,只见厉柔捡了地上破碗的碎片,正打算往颈子划去。方之浩连忙奔了过去。
「不可以──啊!」他尖叫一声,脚下正好踏中厉柔事先插在地上的银针。
他一时惊慌,再加上屋里又昏暗,根本没注意到地上插有银针。中了厉柔的毒针之后,毒性立即发作,脚跟发麻地倒在地上,扭着身子滚来滚去,如此一来又刺到了其它的银针。
「方叔叔,很痛吗?」厉柔坐在床上轻轻说道。「没关系,很快就结束了,我的毒针比起泣血杜鹃可要好过得多了。」没多久方之浩浑身一颤,然后就不动了。
厉柔呆坐了半天,心想下一个就是她了,还有六天,还来得及赶回紫烟谷。虽然这里离醉枫山庄更近些,但这最后一面,还是不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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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厉柔以前曾跟陆云轩提过紫烟谷的地形位置,如今他凭着记忆,对照着寻过去,倒也并不难。再加上身边还有厉柔留给他的清心蜜枣可以抵挡谷中四散的蛊毒瘴疠,如此一来,进谷就更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