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斯夜点点头,在石凳上坐下,道:“你去泡壶茶来,我在这等你。”
“是。”阿符对她福了福身子,便匆匆下去了。
待阿符走的看不见人影,欢斯夜才慢慢起身,向前头的大殿里走去。
她看着眼前这座屋梁高的佛像,缓缓抬起手,掌中冰焰燃起。
正要挥向那座佛像时,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是初祈,他缓缓按下她的手,道:“这些天将你闷坏了吗?竟要烧我殿里的佛像解气。”
“流兖贝就在里头,我知道。”欢斯夜挣开他的手道。
“阵心确实就在这里,可我说过,你此般强行破阵,只会将它锁死,那样,你就永远取不到流兖贝了。”
“任它锁死锁活,我一把火统统烧了,岂不是比逐个破阵来的容易?”她道,心中暗悔如此快捷的法子,她以前怎么没想到。
“你想将流兖贝也烧了吗?”初祈看了看佛像,又看向她道。
“对,连它一块儿烧了,在阵里就将它炼成丹药。”欢斯夜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避讳道。
“先不说你这样会耗损多少内力,单单流兖贝这里,就行不通,”他道:“要将流兖贝炼成丹药,要欢斯家人的血才行,不然,白费功夫,到头来不过一枚死贝。”
“我去欢斯瑞身上割几滴血下来!”她道,转身就往外走。
初祈拉住她:“没用的,有阵护着,血碰不着流兖贝。”
“那到底要怎样才行!我难不成,只能干等吗!”她忽然拔高了声音道。
“你就这么想离开大留?”初祈看着她,一贯平静如水的淡漠。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我来这儿,是为了流兖贝而来……”
“我都知道,”初祈打断道:“既然如此,我便帮你一把。”
腊月初八,皇上将中山王欢斯纵从天牢里放了出来,据说是因左大臣求情,皇上念其遵守婚约,昔日王爷沦为阶下囚,他这个‘未过门’岳父还不离不弃,跟欢斯夜委婉地打了个招呼,欢斯夜顺势表示十分支持,察度皇便将其放了出来。
宫中忙完了新年又忙元宵,忙完了元宵又开始忙欢斯纵的婚事。
冬去春来,中山王婚期将至,欢斯夜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好在她自受伤后便一直在三昧殿养着,平日里也不太出门,衣裳穿的宽松些,倒也没人看出来。
那日初祈与她说,腾瑞殿的和聚幸殿的,欢斯瑞确实是将其破掉了,其余三个阵角,皎夜殿里的和皇后的弘徽殿里的都算好破,棘手的是欢斯纵的辽纵殿,可任凭她如何问,如何破辽纵殿阵角一事,初祈就是不告诉她,只说:“到时你就知道了。”并且在再三提醒她,最早也要等到欢斯纵大婚那日,在此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欢斯夜虽心中难安,到底还是按耐住了,期间还写了许多封信给岩秀,送信的是一只白鹭,也不知他收到了没有,迟迟不见回信。
三月初十,中山王欢斯纵大婚。
他与明葵在众人的注释下互拜对饮。
酒入喉后,欢斯纵捏着酒杯的两根手指忽然轻轻一松,青铜酒杯落在青砖地上发出“叮”一声脆响,溅出杯中最后一滴残酒,又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圈,终于停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
只见他在众人不解的目光里,一步一步走向祭台,拔出祭桌上的宝剑,往头顶一擎,厉声道:“今日我欢斯纵,以苍天之名,握鬼丸之剑,大义灭亲,杀我恶贯满盈之父兄,以正天理人伦!”
此话一出,满堂宾客鸦雀无声,脸上神色一息之间变换多样,竟像戏里的丑角,鲜明而又离奇,且人人不同。
好半晌,察度皇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嚯地站起身,指着他道:“混账!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欢斯纵冷冷一笑:“父皇,你跟欢斯纵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臣早就知道了,儿臣看不下去,多年谋划,就是为了今日!”他望着察度皇,神色嫌恶之中带着丝畅意:“不久,天下人也都会知道。”
察度皇胸口一闷,身子摇晃,险些向后倒去,扶住桌子怒骂道:“孽子!孽子!口出恶言,污蔑父兄!来人哪,给朕压下去!”
察度皇预料中的皇家御林军却并未出现,倒是欢斯纵击掌三声,便见左大臣领着一营赤色军队,将整个大殿水泄不通地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