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喜道:“踏雪乌骓!”接着足尖一点,便跃上马背:“子项哥哥,今夜如此皎月,不如,我们去城郊赛马?”说罢,不等杨子项回答,一夹马腹,飞驰而去。
杨子项摇摇头,颇为无奈,也纵身跃上一匹马,追了上去。
殿上已酒过三巡,二人却还不见回来,韦谨风便差人去寻,过会人来报:“禀老爷,夫人,大郡主和杨家二公子赛马去了。”
“欢儿向来率性,罢了,随他们去吧,那丫头不用我操心。”韦谨风捋了捋胡子,有些无奈:“都散了吧。”他说着,起身向厅外走去。
韦谨风刚刚走出大厅,韦长音便再也忍不住,道:“娘,韦长欢真是放肆,生辰当日又是剑又是铠,尽是些血腥之物,也不怕沾染了晦气,怪不得她娘……”
“住口!”敏文长公主厉色道。
韦长音顿时眼泪汪汪,撇着嘴,一副委屈模样。
敏文长公主看着又心疼起来,上前轻轻揽着她,拍着她的肩膀:“不要着急,她得意不了几时。”说罢眸光望向廊前那株海棠花,脸上闪过一丝恨意。
京城西边,海棠湖,两人二骑飞驰如风,尤其是前头那匹马儿四蹄雪白,远远望去竟像是骑着马腾云驾雾一般。
“子项哥哥,”纵马驰骋的韦长欢迎风拧过头,看着紧跟在她身后的杨子项道:“看来今日你要输给我了!”
话音刚落,杨子项一人一马竟越过了她,堪堪甩开两丈:“欢儿妹妹,我的绝影脚力也是不差的,我在前头银泉山脚下的凉亭旁等你——”
韦长欢不甘示弱,握紧缰绳,夹紧马腹奋力追去。
两匹都是绝世好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人都到了山脚下,却是韦长欢慢了一步。
她下了马就道:“待会回去我们再比一次!”
杨子项轻笑:“你就这么输不得。”
韦长欢轻哼一声,不说话。
杨子项看着她有些孩子气的模样,温声道:“你今日刚刚回府,舟车劳顿,若要再比,不如等过几日你歇息好了,我们择个好天再来比一场,如何?”
韦长欢看了眼四蹄依旧洁白的踏雪乌骓,点头道:“好。”
清云掩月茫茫渺渺,流水映月隐隐迢迢,月光如漆,给大地镀上一层薄银。
两人慢慢走进凉亭,韦长欢就要坐在石凳上,杨子项将她拉住:“夜深露重,小心着凉。”说完解下身上的披风铺在石凳上,这才道:“坐吧。”
二人相视一笑,一齐坐了下来。
“这般突然诏你进京,可知所谓何事?”杨子项问道。
“我也不清楚,圣旨只说我已平安长大,应当还京。”韦长欢敛眉道。
杨子项轻笑,打趣道:“你已到了婚龄,我看,多半是要为你择婿。”
韦长欢只觉得匪夷所思:“京中名门高女甚多,皇上怎么回想起来,给我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郡主择婿。”
“其实,”杨子项正色道:“是韦伯伯向皇上请旨让你回京的。”
“我爹?”韦长欢双目微张,诧异之余,心中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当年十分不情愿她爹要给她娶后娘,可她爹不仅娶了,还另生了儿女。
她怏怏不快了许久,最终无奈地接受了这一事实。整日里不是呆在自己屋里,就是与杨子项一同偷溜上街,出入皆走后门,不愿面对府中的后母与她的一双儿女。
好在她的后母,只安排好她的一应饮食用度,从不来打扰她,她爹倒是每日都会来听风小筑瞧一瞧她,若赶上哪日得空,还会带她去骑马。
日子就这样过了好几年,一直很平静,直到她七岁那年的春天。
“跪下!”
“我不跪!我没错!”
“你!”韦谨风摔了个杯子在她面前:“为什么要将你妹妹推到池塘里!”
“是她先动手打云栽的!”
“你为了一个丫头,竟然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
“她不是我妹妹!”
“你给我在世安堂门口跪着,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起来!”
“我不去!我不去那里!我不去!”
可由不得她,韦谨风亲自将她带去了世安堂,按着她跪下,她跪了一日一夜,跪到高烧昏迷,也拒不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