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管不着身躯原主与聂紫纶有什么过节,以她的立场来看,实在无法容忍这样残忍的作法。
白初虹眸光一定,淡道:“妾身离府后,胡锦代替妾身将王府打点得甚好,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是王爷之福。”
她不气不恼,就连手中的茶水也不曾起半丝波动,如同止水般的平静,聂紫纶心中诧异,疑窦更深。
“这样说来,你不气胡锦?”
“妾身心存感激都来不及了,怎会气她?”白初虹太清楚他要的是什么,无非是想见她拍桌瞪眼,摔盏撒泼,出尽丑态,兴许是对他的薄情看不过眼,再加上昔日与他为敌对关系,因此她不愿让他如愿。
聂紫纶眸心微微一凛,越发觉着眼前人的陌生。
她的眉眼间,端着一抹威严,不是凶猛威武的那种,而是发自内在底蕴,不教人小觑欺侮的沉稳之威。
“你来找本王,为的就是不让胡锦把你的丫鬟带走?”他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是。”她扬唇浅笑。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登时听得聂紫纶眉头紧皱。
“王爷,妾身尚有一事相求。”白初虹放下茶盏,微微福了个身。
“何事?”他眯起了美目。
“妾身自知王府并无我的容身之处,妾身只求能默默守着王爷,便已心满意足,往后希望晓月居能得一方清静,没有他人来打扰,妾身自会晨昏定省的来向王爷请安。”
听出她话中的暗示,聂紫纶笑了。她几时变得这般聪颖?她这是要他把安置在晓月居监看的眼线给撤了。
“妾身明白,妾身在王府里,已是人微言轻,没有资格央求王爷,但是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还盼王爷成全。”
白初虹站起身,向聂紫纶躬身行礼。
聂紫纶见着她弯下的那一截嫩白颈子,不禁握紧了凉透的杯盏。
她不仅变得聪慧,一张嘴巴也变得能言善道,气质更是判若两人……那个藏身在她背后的指使者,究竟是谁?
聂紫纶心神微动,俊眉轻皱一下,面上却纹丝不动。
“好,本王允了你。”片刻,他朗声道。
白初虹嘴角微微弯起,但在重新把腰背打直时,那笑一闪而逝,再站稳时,娇颜一派温婉沉着。
“妾身谢过王爷。”她坐回罗汉榻的另一侧,端起那杯大红袍,垂下眼睫,含笑饮尽。
聂紫纶见着这一幕,眉间的摺痕渐深,直至此刻,眼前的韦宝珠太陌生,那神韵,那气质,乃至于那笑,仿佛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王爷的茶甚是甘醇,妾身谢过王爷赏赐,不打扰王爷办公,这就告退。”兀自喝完了那杯茶,白初虹重新起身,言笑晏晏的领着茉香退出了花厅。
聂紫纶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眸光随着那抹纤细人影而动,一直到她出了院子外的月洞门,才将影卫喊来。
“去汾景查一查,这三年来,韦宝珠都在那儿做了些什么,见过哪些人?她的义兄如今人在何处。”
影卫无声无息,领命离去。
聂紫纶坐在榻上,撇首望向方才韦宝珠坐过的那一侧,眸光微微眯起,陷入沉思。
在浚王府里,聂紫纶说的话便是圣旨,果然,他一给出承诺,后宅那些女人便不再上晓月居添乱,如白初虹所愿,留得了一方清静。
但,聂紫纶对她依然存有疑虑,依然戒心甚重,甚至,经她推敲,几次交手下来,恐怕他对她又多了几分猜忌。
毕竟,透过茉香的嘴,她辗转了解到,韦宝珠过去思虑不周,性子太娇,行事冲动,从不考虑后果,非得把局面弄得不可收拾,还得旁人帮她找台阶下,方肯消停。
而她,终究不是那样的性子,更不可能为了扮好韦宝珠,便强逼自己去演活那样的骄纵愚傻。
反正她从来就没想过一直用着韦宝珠的身份活着,最终她还是会回到安阳王府,回到士昌身边,至于韦氏与浚王之间的纠葛,乃至于浚王府后宅的恩怨,她没必要插手过问,更不在乎。
她知道,晓月居的眼线并未撤下,聂紫纶信不过她,并不仅仅是因为怀疑她,而是这两人此前的夫妻关系本就恶劣。
只是,聂紫纶虽然还了她一方清静,但显然有人仍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