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一看,这才发觉,桌上摆的那些菜,全是她喜欢吃的。
三脆羹,洗手蟹,燠鸭,滴酥水晶烩,紫苏鱼,酥蜜食,枣泥饼,蜜煎果子……
就连她爱的甜食也备齐了。
这哪里是早膳,分明是一场盛宴。
白初虹看得两眼发懵,忍不住招来专司王府膳食的嬷嬷来问。
“王爷平时用早膳,一向这么丰盛吗?”
嬷嬷福身回道:“回王妃的话,王爷早膳向来简单,今儿个是管事来发了话,特意让厨子们准备这些菜。”
真的是为了她特意准备的。
证实了这个臆测后,白初虹心口发烫,面对这满桌子喜爱的菜,竟有些不知所措。
聂紫纶这是……在讨她欢心吗?
正想着,门口走进一道颀长人影,引她转眸望去。
他一袭紫绸销金鹤纹绣的官服,墨发盘髻,饰以青玉环,容貌俊丽,只可惜那一身冷峻气质,看上去甚是不可亲。
白初虹起身欲行礼,聂紫纶的声嗓已先落下:“免了。往后在我面前,不必多礼。”
她抬起眼,目光微带迷惑,那神情很是可爱,与她往常冷静淡定的模样不同,聂紫纶见着,嘴角不禁弯起。
聂紫纶在她身侧的空位坐下,按照礼规,两人应当是面对面而坐,但……他不想离她太远。
白初虹自然不明白他这层心思,只当是自己坐错了位,想也不想的便要换坐。
蓦地,她腕上一沉,垂眸看去,一只修长大手握住了她。
那情景没有什么不妥,可莫名地,她竟臊红了脸。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教她怪别扭的。
她抿了抿唇,抑下心头奇异的骚动,低声道:“王爷坐这儿,我便坐到对座,这样才合礼规呀。”
“在浚王府,我说的话便是礼规,我让你坐这儿,你便坐这儿,这就是我定的礼规。”
聂紫纶扬了扬下巴,语气有些倨傲,可望着她的那双黑眸,暖意融融。
这人真是……端着架子在讨好她呢!白初虹心下失笑。
她从善如流,又坐回原位,手腕仍沉着,不禁笑瞅了那只大手一眼,两颊悄悄生晕。
瞥见了她的视线,聂紫纶倒也不避讳,慢条斯理的松开手,心底还有些不舍。
白初虹忍住了想抚上手腕的冲动,握起象牙箸子,夹了块梨干到聂紫纶的碗里。
一旁随侍的管事,愣了下,忙出声:“王妃,您忘了,王爷不喜吃甜。”
白初虹愣住,心下赧然。她到底不是韦宝珠,自然不晓得他喜爱与忌讳的饮食习性。
“对不住。”她呐呐说道,伸箸便要将那块梨干夹走。
“不许夹。”另一双箸子轻轻挥开了她的。
她望向聂紫纶,他夹起了那块梨干,一口放进嘴里,吃相斯文的咀嚼起来。
管事惊诧,随即明白过来,自知说错话,连忙低着头退出了花厅。
“王爷若是不喜欢吃甜食,千万别勉强。”她小心翼翼的瞅着他。
“谁说我不喜欢?”他挑眉,作势又夹了一块枣泥饼。
“王爷何必这样……”
“你来了,我便喜欢上这些甜食。”
闻言,她怔住,执箸的纤手停在半空,就这么傻愣愣的望着他。
他这是拐弯抹角的说,他是为了她才改变了饮食习惯?
这下,她颊上的红晕,再也藏不住,就连垂掩而下的眼眸,亦好似被热气氤氲了,迷濛带雾,嘴角那弯笑,媚而不妖,娇而不俗。
那分明是同一张脸,同一具身躯,换了另一抹魂体,却好似换了另一张脸谱。
聂紫纶望得近乎入迷,浮现于脑中的,是十年前在楚国公府后圜,匆匆一瞥的婉秀人儿。
“王爷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察觉了,不禁摸了摸脸颊,怀疑沾上了东西。
聂紫纶也没移开眼,依然灼灼地注视着,煞有介事的道:“我只是在想,先前怎会没发现这个韦宝珠变了。”
闻言,白初虹有些顾忌的觑了觑一旁的茉香,笑道:“你先下去歇着吧,一会儿再来伺候。”
茉香只当主子是娇羞,憋着笑便退了下去。
花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白初虹这才敢畅所欲言:“王爷对韦氏本就不上心,怎会察觉这具躯壳里头换了另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