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既毕,在场众人无不赞扬,廊外不知几时站了两道人影,一看竟是穆远侯与……安阳王。
白初虹面色泛白,指尖微微颤抖。
想不到,简士昌竟然这么担心莫香君,还跟来了穆远侯府。
两人步进延华阁,穆远侯为人豪爽,与众家贵夫人一一问好,说起了调笑的俏皮话:“我家夫人喜好交友,有劳诸位夫人疲于应付,本侯在此向诸位道谢。”
贵夫人们被逗乐了,笑嘻嘻的,又听穆远侯道:“在下实在不甘寂寞,原是在前院议事,忍不住也来这儿凑个热闹。”
简士昌走向莫香君,伸手将她扶起,呵护有加的举止,登时令在场女子纷纷投以艳羡目光。
到底安阳王为妻子守丧已满一年,而莫香君又是齐王义女,是齐王作的媒,且也只是纳为侧室,简士昌不仅守住了深情有义的君子形象,亦顺利地将窝藏的外室扶正,至于那个私生子将如何名正言顺,只怕日子一久,也非是难事。
多么缜密的心思呀……白初虹心下冰冷。
蓦地,简士昌与莫香君两人齐首望向她,尽管遮掩得极好,但她看得出来,简士昌眼中暗藏的鄙夷与轻蔑。
想来,那两人应当是提及了她在娄府闹笑话的那一段。白初虹握紧了粉拳,只觉此刻的自己,处境狼狈,相当难堪。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曾经,白初虹这个名字,教东周贵族们赞扬不绝,如今人走茶凉,谁还记得她?
白初虹垂下眼睫,望着自己握紧得泛白的手背,心底凉飕飕的,浑身发寒。
“‘凤凰涅盘’不该是这样弹的。”
突如其来的一声低笑,明显藏着几分高傲的挑衅,霎时教满室众人呆住。
众人引首望去,看见一身藏青如意纹饰长袍,更显俊雅丰姿的聂紫纶,噙着一抹笑走进阁厅。
白初虹怔愣,下意识站起了身。“王爷?”
聂紫纶怎么会在这儿?莫非,他是为了她……
阁里气氛起了微妙变化,只见一众贵夫人暗暗红了脸,频觑着步入屋里的聂紫纶,有的人倒也毫不掩饰眼中的仰慕,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
不能怪这些人有失礼仪,而是聂紫纶的美貌,在东周是出了名的,哪怕是已有家室的女子,难得机会见着东周出名的美男子,免不了贪看几眼。
兴许,这些贵夫人不待见韦宝珠,甚至总在背后说她闲话,多少是因为忌妒心作祟。
白初虹没料到他会来,神情与旁人一样惊诧,倒是穆逮侯与安阳王并无异状,可见今夜穆远侯也请了聂紫纶一块儿议事。
但……通常简士昌与聂紫纶,两人私下是避不见面的,今夜怎会碰上了?
她还未理出头绪,聂紫纶已在众人注目中,走向方才莫香君弹奏过的那把古琴。
修长的大手抚过琴面的木头纹路,又抚上琴弦,指尖一勾,嘹亮的音色随之奏出,震荡了在场众人的心。
“这琴不错,但是方才夫人弹奏的那曲‘凤凰涅盘’,转调有误,起伏太乱,全然背离了曲调意境。”
聂紫纶美目低垂,长指在琴弦上游走,仿佛是在触碰一个旧识,熟稔而自然。遭他毫不留情的评判,简士昌的面色微变,莫香君却不见愠怒,反而福了个身,虚心求教。
“多谢浚王爷指教,妾身才艺不精,让大家见笑了。”
莫香君的大度从容,纵是白初虹见了,亦不禁深感赞许。
可悲哀的是,若非这个女人的聪慧大器,她今日也不会沦落至此。
“香君琴艺超绝,就连宫中乐师也技差一筹,浚王爷这指教会不会下得太重了一些?”
简士昌笑容温文,语调亦谦逊。但,白初虹毕竟识他十年,怎会嗅不出来他笑容底下的怒意。
聂紫纶抬起眼,瞥及白初虹的目光落在简士昌那方,胸中一紧,勾弦的指登时一放,琴音铮铮响亮,近乎尖锐。
“‘凤凰涅盘’一曲说的是凤凰浴火,遭逢绝境之后,涅盘重生,曲调意境应当是决裂的磅礴,而不是温软缠绵。”
话落,聂紫纶已翩然落坐,长手抚琴,弹奏起来。
长指飞扬起落,以着绝美姿态,琴音忽轻忽重,忽快忽慢,时而悠远绵长,时而激切骤荡。
一时之间,众人震慑,无法将视线自聂紫纶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