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洛临书冷声一笑,“我让母亲生气是为了提醒母亲能够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难道要像你一样,纵容着母亲,等到大错铸成,再在一起抱头痛哭吗?”
他的声音冰冷,神色冷峻,洛霓裳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不禁脸色一红,咬了咬唇,“大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临书看了她一眼,又对秦氏说道:“母亲,您身为将军府的主母,做为我们的嫡母,不好好替父亲管着这个家,不让我们兄弟姐妹和睦,整日想着如何苛待庶女,做下一件又一件的恶毒之事,您难道不怕父亲回来责怪您,难道不怕这天下悠悠之口吗?”
“你!”秦氏没有想到洛临书居然敢这么指责自己,她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怒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洛临书勾了勾唇,那一抹苍白的笑意像是天边浮动的云,转眼便消逝不见,声音也不复方才的严厉,而是多了几分苍凉的味道:“为了我?为了我?母亲……难道您让儿子这双手上沾满了庶妹的姐,您让儿子的脚下踩着庶妹的骨,您以为……那样的日子,儿子能过吗?”
不知是他的语气太凄凉还是他说得太森然,秦氏的身子微微一晃,脸色也白了白,她抿了抿唇道:“书儿……你从小无忧长大,哪里知道这世事难料,若然有一天你的一切真的被人抢了去,再无半点依靠,那……”
“那我也不会饿死!”洛临书打断她的话,微微咬牙道:“那样的话,也好过现在这样,看着你们如此行事,做下这桩桩恶事,让我难以心安!”
“大哥!”洛霓裳的声音一尖,像是一把锐利的刀,“你怎么能对母亲如此说话!难道就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贱丫头,如此伤害母亲吗?洛九卿如此卑贱,母亲肯留着她,让她在府中给她一口饭吃,已经算是恩赐了,你如何来能来责怪母亲!”
“卑贱?恩赐?”洛临书微微的一笑,那笑意中却满含讽刺,他的目光摇晃着看下来,一波一波的荡了开去,似是冰冷的水面,“有谁出生便是卑贱的?你我就天生尊贵吗?她也是父亲的爱女,身体里一样流着父亲的血!若她是卑贱,你我又比她强得了多少?”
洛霓裳的呼吸一滞,如此锋利如剑的大哥让她心慌,她定定的瞧着,却无可奈何,洛临书的目光却又慢慢的暗了下去,像是飘摇的烛火终于熄灭,他慢慢的转过身,背对着秦氏和洛霓裳。
声音沉凉如水般的响起,“母亲,儿子只希望您能够好好的想想,明白儿子的一片苦心,或许您以为是为我好的那些,对于我来说,却如千斤重负,您公平公正,做好嫡母该做的事,才是儿子最想看到的。”
他说罢,竟然头也不回,迈步快速离去。
门未关,一束阳光从门中投射进来,无声无息,照着光芒里那细小的微尘在狂乱的飞舞,四周寂静无声,仿佛方才那一翻激烈的争吵,不过是一场梦。
洛临书出了秦氏的房间,紧闷着的那一口气微微松了松,他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到了洛九卿的院门前。
他停下脚步,看着紧闭的院门,门上的漆有些斑驳,那些掉落的痕迹像是伤痕,刻在他的心上。
恍惚间那个冰雪聪明的小女娃脆声喊着“哥哥”,微笑着迈步小短腿儿向他走来,又恍惚间看到她满脸的血,和血色中那条长长的口子。
就从那时起,他便知道,自己心中的某一处,如她脸上的伤一样,是再也不会好了。
阳光被树木的枝叶割碎,投落在他的身上,深深浅浅的光影笼罩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影投在地上,孤单而落寞,说不出的悲凉。
良久,他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转身慢慢的离开了。
墨白在暗中看得分明,他不由得也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飘落在院中。
“主子,”他看了一眼坐在窗前美人榻上的洛九卿,“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做了。”
“嗯,如何了?”洛九卿翻着手中的书说道。
“他一听便急忙赶回了府,跑到秦氏的房中大闹了一场,痛骂了秦氏和洛霓裳,方才还在您的院门外站立许久,不过……最终还是离去了。”墨白如实说道。
洛九卿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向窗外,她的院中也没有什么名贵的花草,只有几株成年的大树,密密的遮住了阳光,投下大片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