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沉,字字透出凄苦,像夜色中如同沉重的枷锁,伴随着多年前的悲惨遭遇,压迫而来。
“后来,我被好心人所救,但也仅是一日三餐刚刚够温饱,做过各种苦工,在打把式卖艺的班子里做过学徒,后来也因为此学了一些功夫,最后去了安王府做了一名普通的侍卫。”张培忠此时露出感激之色,“自从入了安王府,属下的苦日子就算是结束了,王爷赏罚分明,属下因为自小吃过许多苦,又格外珍惜这样的机会,就慢慢做到了王爷身边,成了王爷的近身侍卫。”
他慢慢垂下头,声音中带了几分怨恨,“可是,母亲被害,儿时之苦,又岂能忘记?所以,属下心中不服,有时候想起就趁着休假的功夫回来探望,对张柏南出口恶气,他种了不少的白灵斛,属下就想着利用这个,把他的那些货低价收了,再高价卖出去赚些银子,他自然是不肯的,属下就威逼他,今时不同往日,他也无可奈何。”
洛九卿站在廊下,拢了披风静静的听着他说,张培忠站在雪中,雪花翻飞,很快在他的身上落了一层,他自顾说着,像是在唱独角戏。
一段戏唱罢,洛九卿没有答言,院子里又恢复了沉寂,静得仿佛能够听到雪花落地的声响,那细微,又密密如针。
张培忠说罢多时,始终听不到洛九卿的回应,他不禁抬头望了望,不想与洛九卿的目光撞了一个正着,她的眼神穿过细密的雪花,锐利的扎来,让他又慌忙垂下头去。
“说完了?”洛九卿终于开口道。
张培忠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是。”
“那说了这么久,你还是没有说,蓝儿是谁,黑玉莲和红雁沙也没有交待,张培忠,是你自己说,还是本宫来替你说?”洛九卿字字如冰珠,滚滚而落。
张培忠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来,他之所以说这么多的陈年旧事,就是想着拖一拖,关于黑玉莲和红雁沙,他需要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哪里想到,洛九卿的思路清晰,并不为他的这些悲情往事而动摇,关键点还是这两样东西上。
“这……属下在王府中闲来无事,也学了不少的东西,所以,也一些书也见到过,说黑玉莲可以使土地里的作物增长,以超出季节和时间的速度增长,但问题在于会使土地慢慢变得贫瘠,所以,要想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靠红雁沙来滋养,所以,属下就动了心思,花钱在路上的游商处买到了这两样东西。”张培忠万般无奈之下说道。
“黑玉莲生性喜湿热,长年需要雨水和阳光,以密林深处生长为佳,一但遇到气温降低便会立即枯死,所以,这东西寻常地方是不会有的,唯一的产地就是南疆。”洛九卿冷笑了一声,“至于红雁沙,还需要本宫细细说明吗?游商……亏你想得出来,这两样东西都需要精密制作,装入瓶中,最长的时间不能超过半年,否则的话就会失去药效,所以,它们不但稀有,而且珍贵。什么样的游商会带着这两样东西?”
张培忠张口结舌,这些问题他无法回答,万万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对药性如此熟悉,他想自圆其说都圆不了。
洛九卿迈步走下台阶,目光平静无波,眼角微微带着讽刺之色,“红雁沙入土可解黑玉莲造成的副作用,而一旦入了人体,就会成为让人依赖的毒药,张培忠,这红雁沙,你是如何让它进入到张柏南的体内的?”
“我……”张培忠哪个问题也回答不出来,他现在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之前在路上想好的那些说辞在洛九卿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你说得半真半假,那些往事也许是真的,本宫也不去考证,但是关于黑玉莲和红雁沙之事,你却没有说实话。张培忠,你不要以为说得真假掺半就可以瞒天过海,”洛九卿笑意浅浅,明亮的目光中透着坚定的沉毅之色。
任何的谎话在那种目光面前都会退回原形。
张培忠垂下头,不去看她的目光,狠狠咬了咬牙,勉强一笑说道:“属下是在他喝茶的功夫放到里面的,趁他不备,这个很容易的。”
洛九卿微微侧首,一旁白墨走过来递了一粒红雁沙,又端过了一杯茶,洛九卿把那粒药放入水中,药丸晕开,茶水很快变了颜色,如血一般的红,让人心惊。
白墨把茶水往张培忠的面前量递,水面晃动,映着张培忠的容颜有些扭曲,洛九卿冷然道:“这种茶,你会喝吗?”